一身著破布粗衣的大漢嘩然而起,大喝道“這帝王之位非莫王爺不可,否則,誰可擔當。”繼而轉向於文傑,恭敬地道“於先生,你是我們中最有學問的人,先生,您說,我們該怎麼辦?”
眾人皆向於文傑投去急切而疲憊的眼光。於文傑,低垂雙眼,沉思良久,複而抬頭,眼神清涼,緩緩道“聯合簽字上書。”
日落時分,帝都招安成內,群民叩首,三十尺白布如恢弘長流而過人群,密密麻麻的墨漬,重疊而上,無法分辨原本,細看,那竟是群民的名字。字字扭曲卻莫名震撼人心。
為首之人,赫然是於文傑,揚聲道“帝,駕崩,爾等悲痛,但國不可一日無君,莫王爺,賢明遠揚,親厚於民。”
群民齊呼“當是天命所歸。”
激昂之音,若鴻穿而入,莫府之內的莫王爺卻神態依舊,眉宇自有一股淡然,素手執一白子,縱觀棋盤,眸光微閃,落子。
“王爺,你怎的還能耐的住性子在這下棋,府外已是跪了滿滿一地的人,還望王爺主持。”
莫善桀微抬眸光,負手而立,遙望遠方,昨日大雨磅礴,今日,卻已是晴空萬裏,仿若昨日的事從未發生。
“這天,當真是變得快。”
林七不知王爺為何突然說起這天,隻得愣愣地答道“這雨過天晴,最是明豔。”
“王爺。”清脆而甜美的聲音響起。
遙望,一明豔女子,一身華服,步態優雅,自廊間走來,竟生生將美豔花色比下,當真是人比花嬌。
林七弓身恭敬道“王妃。”
被喚作王妃的女子,淺笑微頷。眼神卻不離那眼前俊朗神毅的莫善桀。
莫善桀嘴角勾笑,一手以自然地將走近的女子溫柔地攬入懷中,溫言道“靜兒,天已入秋,怎麼不叫下人多加件衣服。”
雲靜煙收回眸光,低垂目光,略略埋首在溫厚的胸膛上喃喃道“靜兒,謹記。”
莫善桀淺笑,將雲靜煙扶坐在石椅上,道“靜兒,陪本王下一盤棋。”繼而聲音微凜道“林七,沏一壺茶來。”
“是。”林七弓身退下,雖不知為何王爺置外麵的一縱人等不理,卻還有閑情與王妃下棋,但王爺素來性子淡泊,自有打算。而王爺的心思更不是自己一個下人可以揣度與明白的。
林七穿廊而過,守門的周岩見林七走來,早已急得團團轉,神色慌張地拉住林七道“王爺如何說?”
林七淡淡搖頭道“隻字未提,與王妃正在下棋。”
周岩微愕,不可置信地道“隻字未提?王爺可知群民跪伏,所為何事?”
林七微歎道“這數千人的聲響如鴻,王爺又怎會不知為何事。”
周岩不解道“既知,為何還與王妃下棋?”這天下之人,何人不想成為帝王,自古多少人為了這帝王之位步步為營,如今眾民齊跪祈求,為何這莫王爺卻仿若未聞。
林七隻搖搖頭道“這朝堂之上,恐怕也隻有王爺兩袖清風,真心親厚於民,自是與我等所想不同,你我,隻管做好自己的事。”說完便徑直走向茶間。
秋風寒冷,入骨沁寒,帝都繁華不再,有的隻是王府門前與日俱增的人群,跪伏一地,這已是第二日,一片無聲,寂靜凝結,卻有一股莫名的肅靜莊嚴。連日的災難,難民的體力早已不支,頻頻有人倒地,卻總有人將這些倒地不起的民眾送入濟人堂。
一頂華貴轎子自街道而來,王府門前停駐,眾民不由側首,轎簾掀開,一滿頭白發的老者邁出轎身,不知人群中何人喊了一聲“宰相大人。”眾人不敢有所猜疑,齊齊俯首拜禮。
吳相頷首道“不必多禮。”步態沉穩,輕了衣袍,在眾人未反應過來之時,隨著一聲擲地有聲,跪伏於台階之上,雙手作揖,高聲道“王爺,群臣知您無意於皇位,兩袖清風,但莫氏一族天恩所賜,天命所歸,望王爺憐天下民眾,早日登基。不負天恩。”
群民皆齊齊拜倒道“望王爺憐天下民眾,早日登基,不負天恩。”
吳相,自文帝登基起在位為丞相,從不結黨營私,甚得先帝重用,臨終之時,賜予靈皇卷,先帝口喻,終身不可廢除宰相之位,否則廢除帝王之位,先帝旨意,無人敢破,縱使跋扈如攝政王,依舊忌憚於吳相,不敢動其絲毫,朝堂風雲驟變,吳相卻不依靠於何人,明哲保身至如今。而吳相這一跪,無疑是最大的誠意,群民無不堅守跪拜,不敢絲毫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