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腹被子彈擦傷。對方的大腿中彈。可是,我想繼續開槍時,被對手投來的一個手雷爆炸的衝擊波衝倒在地。
濃煙彌漫在四周。
戴興去對付對手。
我掙紮著爬起來,踉蹌著穿過煙霧,我看到嶽威倒在草地上,渾身燒傷,伸手一探,還有半口氣。
我不敢隨便移動他,想去找塊散落的木門扇當擔架把他送走。
嶽威伸手示意,攔住我,說:“走,快走!我中了埋伏,裏麵根本沒有人。這,這是個圈套。”
戴興不顧一切的向對手衝去。
子彈掠過他身旁,打在他身邊的牆上。
“快,找地方掩護。”
戴興側身藏入樹後,朝暗藏的槍手射擊。
一個正在廢墟中瞄準我的槍手被他打倒。
戴興換子彈,去附近找杜赤焱。
高賜在牆旁露出側臉,見廝殺停止,形勢安穩,轉身返回廢墟。
山上的水霧飄來,四周一片迷蒙,阻擋了大家的視線。
一人走出濃濃的水霧。
那人見到我,放下手槍,是紅玥來了。她徑直朝我走來,直接問:“陳強在哪兒?”
我搖頭。
她說:“你走吧,清龍會的人已經逃了。這是盤梅的圈套。你們中計了。——清龍會的人引來太子,就是看準了他喜歡花天酒地溫柔鄉,用這些來麻醉他,讓他放鬆警惕。他們實力還不足以與太子對抗,不好直接動手,和太子徹底翻臉。所以引你們來,借你們之力打擊太子。——他們知道杜赤焱參與過襲擊鐵山堂的行動,所以用他引你們來。”
我聽了,十分吃驚。
我在紅玥的幫助下,替嶽威止血,然後將他扶到一旁的山岩下,躲避對手。
水霧好似天然的屏障,把我們分隔,包圍。
嶽威受了重傷,慢慢的,他的呼吸變得微弱了。
他望著我,“鐵成,你,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點頭。
“原諒,原諒我。”他說。
我看著他那即將失去光彩的眼睛,淚水不禁滲出。
“我,我求你,答應我。我的死,不足惜。你,你不要找阿美。報仇。”他掙紮著說。
“為什麼?”我心存疑惑。
“……恩師的仇,它,折磨了我六年。我沒本事報仇,這輩子都沒有。但你可以。……答應我,你一定要,報仇,報仇。”
他掙紮著。
“恩師讓我代理山主職務,去水月宮躲避三年,之後再去紅葉堂找你……還讓我考驗你的行為,看看是否符合繼任堂口的條件。而你有仁義心,救了小藍。不受阿美和周喜兒蠱惑——更重要的是,心中沒有仇恨,不會陷入,陷入複仇的魔咒,大概符合先生的要求。”
“恩師需要一個,一個可以保護大家,讓堂口延續下去的人……而不是一個,一個,隻知道報仇的人。”
我聽他一說,方才恍然大悟——他因見我藏身海港,逃避恩怨,不肯替恩師複仇,心存不滿,然後又見我結婚引退,自思無力複仇,便想了這個辦法,用自己的命來逼迫我承擔責任,接任鐵山堂山主,承擔複仇的責任。
他知道我答應過苗雲英,自結婚之日起,從此隱退,與她過平常日子。
他無法阻攔,心知此事若不是用死來逼迫我絕不會答應。
“去黃旗社請幫手,給鐵先生報仇。”
“我已經讓,讓手下,向各大同門幫會發送了通氣信了。堂口的未來,交給你了。”
回想多年的情誼,我不禁落淚。
我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他。對方是一個被仇恨折磨的人,而我,卻要逃避仇恨。
“阿霜,被,被……杜海凰……”
突然槍聲響起。有人用狙擊槍射擊。我朝一旁躲開,立刻拔槍還擊。山岩後的人縮了進去。
我再過去瞧,嶽威的眼,已經失去了光彩,再也不動了。
我歎氣,扶著他。“嗯。你放心吧,我會的。”
這兒是後山僻靜處,整個柔夢鄉都起火了。
附近房子不多,戴興搜尋一遍回來了,說料想對手已經走了。
山上火光衝天。樹林燃燒的火焰卷起旋風,衝上半空。好似紅色的巨龍。
我在一旁的草地撿到了嶽威的短刀。
這把刀已經被爆炸炸彎,炸得發黑了,刀刃上依然留著爆炸的餘熱。
一個人走出卷著的烈焰。他手提火焰紋刀,麵朝我走來。“你以為,你躲了三年,就能躲得過?”
“哼,杜赤焱?”
赤發人杜赤焱那滿臉燒傷的疤痕十分可怖,讓對手不敢正視於他。
他突然衝了上來。
“阿霜,在哪兒?”
一陣槍聲,把他逼退幾步。
我抬起槍,指著他。
他的手臂,臉頰,剛被火燒過,皮膚如蟾蜍皮一樣猙獰可怖。
“你逃到了這裏,就想逃得掉?快告訴我。”
我搖頭。
“我沒有逃。我隻不過,不希望繼續廝殺下去。原來,襲擊鐵山堂時,你也在場。”
“是的!可是,我也是被迫的。鐵先生不是我殺的。你們來這兒找我報仇,都是真凶使的詭計。”
高賜帶著受傷的太子出來了。
太子剛才還在“冰室”溜冰吸毒,此刻柔夢依舊,半睡半醒,神誌恍惚。高賜扶著太子,讓手下把他丟上車。太子的情婦從柔夢鄉的廢墟中追了出來,衣衫不整,拽住車門,也想上車,被高賜一槍打死。
太子拍手鼓掌,說回去要重賞高賜。
高賜留下紅玥斷後,送太子回去了。
我看著杜赤焱,“哼,好吧。既然來了。我現在,就要替鐵先生報仇!”
我衝上去,使用嶽威的刀,和他肉搏。
糾纏中,不知道是誰在暗處幫忙,一槍打中了杜赤焱的腿。
他無法站穩,搖晃幾下,倒了下去。
“你為什麼要幫太子?為什麼要襲擊我們,害死苗望?”我質問他。
杜赤焱臉色不屑,冷笑一聲:“胡扯。我要襲擊你們,需要用那些卑劣的下三濫手段麼?太子是想吞掉莊園的地盤,但是太子壓根沒想過對付你。”
“難道那些蒙麵人是假扮的?”我也想不明白。
“沒錯,盤梅當然不會讓自己人動手。太子的手下都是廢物,隻要用錢就能收買。”
我正要追問,一個女子,從雲煙中走了出來。
她的腿高低不齊,一隻用的是假肢,所以走路有些歪斜。
“杜海凰?”我驚呼。
“讓開,那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今天,我要給宗先生複仇,打死這個壞東西。”她竟然要對付杜赤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既然你知道我愛上宗先生,為什麼還要攛掇父親派人馬追殺他?既然你不愛我,為什麼不一口拒絕父親安排的婚事?——是你,是你害了我。”
“而且,當年,你為了躲避黑嶽的追殺,還將我推下車,把我害成這樣。”
“那是你咎由自取。你想暗算別人,卻暗算了自己。宗先生來到義兄的行宮刺殺他,即便我不開口,義兄也會派人去報仇。而且,黑嶽害怕自己和宗先生的妹妹在一起,生下一女的事被義兄知道,毀了自己的前途,也不會放了他們。”
杜赤焱罵著。
我攔住他,追問鐵先生遇害的事。
她冷笑起來,“沒錯,鐵先生也許是我們殺的。可是,你再也沒有機會報仇了。而且,你會繼續忍受痛苦。你的朋友,阿美,將繼續走我指給她的路。對了,如果我不能離開這兒,鐵霜也活不了。”
“你說什麼?”
她笑起來。
“我永遠不會輸。我將有另一個我。宗先生死了。你們,你們所有人,都欠我的。現在,我要把一切,都回報給你們。”
杜赤焱爬了起來,從側麵悄悄提刀,一步步走向她。
杜海凰轉身,舉槍指向他。
“哼,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人。你不是要去找阿霜麼?我讓你永遠找不著她。以泄我心頭之恨。”
杜海凰神色痛苦,苦澀中,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杜赤焱,你的一生,都毀在任務上了。你不會成功,不會成功!”
杜赤焱神色淒楚,喝罵:“住口。”
“哼,告訴你,鐵霜在哪兒,現在隻有我知道。”杜海凰冷冷地說,“隻要你敢動我,她就沒命。”
杜海凰轉頭看著我:“你贏了。可是,我把你的朋友,變成了我們的人。阿美,是我帶入這條路的。她會繼續,做我沒有做完的事。”
她說罷,冷笑起來。
“你!”
她冷笑著說:“沒想到吧。她的根底好,被我一調教,現在,遠遠強過我了。她會慢慢的,和你鬥下去。我就不信,打不垮你們鐵山堂。——不過,你以為,我帶她走上這條路,這報複就結束了。不,沒那麼容易。我要讓你的朋友,一個個離開你。就像,曾經你們讓,讓宗先生,離開我一樣。”
我有些吃驚,“你在撒謊。當年的事,起因是宗先生背叛。華伯以忠字堂口的名義,下了同盟追殺令,所有同門中人都出動了。我們鐵山堂和宗先生無仇,但也不能袖手旁觀,所以恩師才帶人參加了追殺宗先生的行動。這和我們本沒關係。況且恩師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要對師妹下手?”
“沒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死。這仇,我要鐵山堂所有人來承擔。包括你。”杜海凰笑起來,聲音嘶啞,“哈哈,我給你的師妹安排了大好前程!她會比你好。對了,你就等著喝太歲的喜酒吧!你的一位朋友,會嫁給最邪惡的人!”
我聽得一頭霧水,“你是說,阿美?這不可能。她不是那種人。”
她舉起槍,對準我,望著我冷笑,說:“放心,不是她。——我不會殺你,我要你親自看著這些事發生。”
她揮手示意,被手下簇擁著逃走了。
我們本打算去白樓找杜赤焱複仇,不料卻中了對手的詭計。
黑龍堂的人馬抵達了。
鐵力衝來,突然拋出炸藥,轟隆一聲巨響,煙塵四濺。
我們互相掩護,撤回山下。我在返回的路上,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嶽威明知是盤梅的詭計,還說,“原諒阿美。”為什麼杜海凰說,阿美是另一個她。我看看衣兜,不知道何時,被嶽威塞入一個紙包。我打開一看,裏麵竟是個鋼製機關鎖,十分精巧,上麵還雕琢有舵輪圖案。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難道,楓葉山莊的事,真的和阿美有莫大的關係?”
“不,我不相信。除非見到她,她親口承認。”
我抵達山腳,拿出機關鎖,看著它出神。
我忽然想起曾在鐵山堂見過另一個擁有凹陷圖案的門鎖。
我拆開盒子,蓋子裂開後,取出裏麵的東西,隻是一張紙。拆分開了,竟然是清龍會的老巢——湖山度假區的地圖。那也是嶽威留下的。
“隻有找到阿美才能弄清楚一切。”
我們在鑄刀鎮外的小路遇到小曼,問小曼怎麼在這兒,她比劃說:“我去玉仙城找尋小姐,被他們發現了,遭到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