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閣:
漱浴閣內霧氣繚繞,朱紅的梁棟紋著細密的蛟龍出水圖 ,自梁上垂下柔白的紗縵,地上是濃墨般的大理石地麵,繞過江山萬裏圖的屏風,顯現出方寸大小的沐浴池。
獨孤喜躁動的靠在池邊,使勁的扭來扭去,弄的我滿臉都是水。
“獨孤喜!別亂……亂動!搓個背都這麼‘騷動’。”
獨孤喜癟了癟嘴,回過頭,無辜的睜大眼睛。
“阿妨,痛。”
“……”
“阿妨,斂敷明天就要跟他爹去亓州邊戍了。”
呃,斂敷是誰?
我正要問,蘭生提了些水走來,聽到獨孤喜說的話問道:“斂敷?是敷小侯爺麼?看這孩子整天都是陰沉沉的,有什麼事都放在心裏不說。這一去去那麼遠的地方,還真是苦的很。”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敷小侯爺,腦海中閃過一張倔強的麵龐。
斂敷本姓林,是林侯爺第二個兒子,年值十五,林侯爺的夫郎早在幾年就戰死了,府中倒還有幾位侍郎,都生養著孩子,因斂敷的性子陰沉,在府中並不受到重視。
其實,斂敷並不是陰沉的性子,我記得有一次在敞春院裏碰到了他,逗了幾句,他立即手足無措起來,紅著臉離去。我想這冷漠隻是他保護自己的一個方式,一種逃避。
獨孤喜靜靜的讓蘭生侍候著穿上衣服,舉手頭足間帶著貴族慵懶。獨孤喜身後垂著墨雲般的青絲,左耳後有一點紅痣,鮮豔欲滴,襯的他整個人都帶著獨特的氣質,像極了郇遺的縮小版,我想,獨孤喜長大後定是個名絕天下的美人。
但十四年後,我終要取了他的魂魄,欠下的是我永遠都還不了的債。
其實,我才是最冷漠,殘忍的。一大早,我就從床上爬起來,跑到置物府挑幾件物什。這過幾日,帝後要為林侯爺設辦送行宴,殿下手中總得有點東西送送。
東挑挑西撿撿也沒個看上眼的,看了半天身旁跟的小公公也急了,不停的把新東西拿出來。
唉,這人間的東西都太沒勁了,不是金就是銀,冷冰冰的,還倒不如去天上找找看。
走回韶華殿的路上,心裏想著怎麼回到天上去,自從兩千年前郇遺化為朝遺山後,自己就再沒去過天界,現在的法力被封印住了,隻有等郇遺回來才能解封,所以,這登天就成了妄想。
這時,一陣撲騰的聲響傳過來,天空中間隱間顯著一片青色的亮光,逐漸微顯出青邊白色的羽毛,點金的鳥冠,混白的身軀以縵妙的姿態緩緩的向下飛來。
蒼穹乍亮。
我知道,那是飛鳥青糜。
青糜的真身凡人是看不見的,他落地後隨既化作人形,青緞紫花的外袍,豔紅的領口襯出白皙修長的脖頸,輕抿的薄唇和上挑的丹鳳眼,及身後瀉了一地的銀絲。
這,這家夥的造型還是這麼悶騷。
其實,對西江來說,青糜算是老熟人了,記得,他上上次下界轉世渡劫就化為了西江小王爺,上上上次是名留西江青史的豔倌,上上上上次是西江權傾朝野的…公公,上上上上上次是……
其實,他也沒犯什麼事,可能就是上仙太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