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猜的這樣準確了,鄧綏自然沒有辯駁之語。
“是了,這就是皇後。”姚嘉兒無奈的歎氣。“當初母家要送我入宮,我便料到,不屈服於她就隻有死路一條。哪怕我比她僅僅晚入宮半月,她都已經籌謀好了對付我的辦法。那廚娘,不就是她最有力的手段嗎?”
提到廚娘,鄧綏倒是有些奇怪:“這事情莫不是你早就知道了,卻一直佯裝不知隱忍至今?”
姚嘉兒並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問了鄧綏一句:“力量太過懸殊的時候,要怎麼樣才能保全自己,安身立命呢?”
鄧綏會心而笑:“難為你能忍得住。”
“你不也是在忍著嗎?”姚嘉兒並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過人之處。“螻蟻尚且懂得夾縫求生,何況我們這些命苦的女子。都說入宮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但其實你我都明白,若還能選,若還有得選,誰願意走到這一步呢?為了母家,為了疼愛我們的母親,咱們都得活著。”
“是啊。”鄧綏點了點頭,想起了娘,她心裏也很不是滋味。當初要是真的和劉慶走了,娘要怎麼辦?也幸虧是沒有走,娘如今才能安穩度日。“不說了,這些話說了傷心,聽了難受,我隻知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姚貴人你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往後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恩不言謝。”姚嘉兒還以明媚的微笑:“且看以後罷。”
鄧綏回以微笑,卻沒有說什麼。
妥冉陪著她往外走,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是不太舒服。“貴人今日冒險救了姚貴人,隻怕皇後那邊是不肯輕易放過的。”
“皇後有皇後的思量,咱們有咱們的打算。”鄧綏無奈一笑:“見招拆招就是。”
“隻是陛下那裏,當真是一字不提嗎?貴人,隻差一點點,姚貴人母子的性命就這麼斷送在皇後手裏了,陛下若是得知此事,即便沒有馬上追究皇後,也終究會放在心裏,來日想要扳倒皇後的這時候,這就是其中一柄直逼咽喉的利劍。”
“陛下在意皇後。”鄧綏開口,說了一番讓妥冉大為意外的話。“隻看這一次皇後求死,陛下的反應便可知。倘若這件事情,陛下真的如你所言擱在心裏,那麼對皇後的種種情分,也成了刺心的刀。陛下自己也會覺得不好受。宮裏,難得有這樣的情分,何必就這麼弄壞了?”
“貴人,您這是在說什麼啊?”妥冉瞪圓了眼睛:“陛下對皇後若有情分,那不就對您……”
“陛下對皇後怎麼會沒有情分?”鄧綏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畢竟是多年的夫妻了。何況不管皇後使出了什麼樣的手段,不管她平日裏怎麼苛責妃嬪,她待陛下之心始終如一就是。即便來日,皇後不配再為後,那這些年與陛下的情分也終究純淨。我隻是不想陛下如今就心聲嫌惡,讓有情人無情,相互傷了彼此的真心。”
這話聽著好像很有道理,可分明是不怎麼對勁的。妥冉總覺得還是應該勸說兩句,可竟然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好了,你也別胡思亂想了。”鄧綏仰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感歎道:“從一個人呱呱落地,她這一輩子就已經寫好了,隻是她自己看不到,咱們也看不到。我總覺得是這麼寫的,就會這麼過,非人力所能改變。”
“貴人……怎麼聽著您的話,這般灰心呢?”妥冉不免有些心疼她:“其實今日的事情,您大可以不管……即便是管了,也無需和姚貴人說那麼多啊。畢竟她也未必就真的會感激你,哪怕眼前會,來日為了利益,終究是要站到您的對立邊去。”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鄧綏收拾了情緒:“咱們還得想想,怎麼應付皇後呢。稍後她得知姚貴人平安無事,勢必要發作。”
“是。”妥冉也覺得皇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開罪了皇後娘娘,貴人往後更得當心才是。”
“其實打從陛下有旨二度召我入宮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開罪了皇後。”鄧綏沒覺得能怎麼樣,無非就是往後的日子更累一些:“所以習慣了就好。我現在反而是在想,陛下這樣急匆匆的出宮……莫非宮外有事?”
“貴人是疑心這事與鄧家有關?”妥冉看得出她的擔憂。
“是。”鄧綏也沒掩飾:“別的都好說,我就怕鄧家的什麼人又做了什麼錯事累及滿門。他們在外麵胡鬧,我卻要在宮裏以命相拚。隻盼著娘能安然度日就好。”
太多太多的無奈,終究化作一聲輕歎。鄧綏一點也不喜歡這灰蒙蒙的天,看的叫人心裏難受。“走吧,妥冉,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