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還算順從。梁璐媛幽幽一笑:“想必此時皇後也想知道你近況如何。萬萬想不到,多年的姐妹,竟然也下得去這樣的狠手……”
“皇後娘娘終究是更在意與陛下的情分。”姚嘉兒垂下頭去,淚落如雨。“臣妾在她麵前,不故事絆腳石是障礙罷了。她怎麼會不信急著鏟除?”
“鄧貴人怎麼看?”梁璐媛把話頭轉移到了鄧綏身上。
“太妃是問,這件事情是否如實稟告陛下?”鄧綏早就料到,梁太妃不會直接道明心意。這樣的事情,肯定也是要借她的口來說。“臣妾以為……姚貴人母子均安,皇後即便動了心思,也罪不至死。陛下念及與皇後多年的情分,斷然是不會嚴懲。小懲大誡,隻會令得皇後更加怨懟姚貴人,倒不如……”
“倒不如就當沒有此事。”姚嘉兒接茬倒快,沒讓這樣的話從鄧貴人嘴裏說出來。
她這麼一說,梁太妃不由得一愣。“姚貴人你倒是想得開。”
“臣妾從前正是想不開,才覺得留在皇後身邊有她的庇護比什麼都要緊。可如今曆經生死,也總算是明白過來,在不能一擊鬥垮敵人的時候,千萬不要把自己逼入絕地。這麼做不但不能得償所願,反而等於是遞了一把匕首交給對方,罔顧自己的性命。”
姚嘉兒雙眼通紅,看上去十分的可憐:“太妃,求您答允臣妾吧,這件事情就不要讓陛下知道了。即便來日要說,也請不要急在這一世。臣妾如今所願,隻是平安生下這個孩子,交給太妃撫育。孩子好好的,臣妾寧可不要恩寵,不要位分……”
這也算是寬慰了梁太妃的心。
姚嘉兒知道,她沉寂了這幾年,無非是在物色合適的人選合適的時機,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奪回自己應得的東西。為達到目的,她一定會答應。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本太妃也沒有什麼理由不答應。”梁璐媛果然點頭:“今日便算是有驚無險。至於來日,姚貴人你要擅自珍重才是。”
“多謝太妃。”姚貴人恭順的垂下頭去。
“罷了。”梁璐媛今日也費了不少神,這時候正感覺疲倦:“本太妃乏了,你好好歇著。勞鄧貴人在河裏照應一下。”
“諾。”鄧綏溫婉一笑,依足禮數送了梁太妃出去。
“真是對不住你啊鄧貴人。”姚嘉兒連連歎氣:“我知道你其實也不願意將此事稟明陛下,但梁太妃似乎是心急了一些,不想姑息皇後。”
“刺客的事情,梁太妃幫過我一回。”鄧綏如實道:“所以如果太妃今日開口,我是無法阻攔的。”
“我知道。”姚嘉兒明媚轉笑:“刺客的事情,不光你欠了梁太妃人情,也成了皇後捏在手裏的,關於你的把柄。但在我看來,其實這件事根本就不會影響到你。”
“何以見得?”鄧綏倒是想聽一聽她的看法。
“皇後遇刺,這麼大的事情,連梁太妃都能查到刺客的行蹤,陛下如何查不到?倘若不是陛下信任你,你以為他還會等著梁太妃出手來解決嗎?早就已經把這件事了結了。”姚嘉兒皺了皺眉:“其實這後宮之中,女子們勾心鬥角,算來算去,焉知陛下就沒有動過心思和手腕了。我雖然並不是陛下的解語花,也不甚了結陛下,可這一點還是看得透的。表麵上看著最糊塗的人,未必就真的最糊塗。而表麵上看著最聰明的人,也未必就沒有犯糊塗的時候,比如你。”
“我其實一直都糊塗。”鄧綏從沒覺得自己有多聰明。就好比美淑擅自改了信的內容她沒有猜到,還當是清河王一早就變心,也和族中的那些叔父一樣,向皇權低頭,攀附榮華……
“不。”姚嘉兒否定了她的說法。“你比誰都明白。你從來都知道自己心裏有什麼,自己想要什麼。唯一糊塗的地方就在於,你不該把皇後想的那麼簡單。她才不會因為揪著你的把柄,就一心一意的利用你去做事而放過你。”
稍微停頓,姚嘉兒眼底噙滿了冷意:“她無時無刻不想怎麼除掉你。這才是她的初衷。”
“是麼。”鄧綏無奈一笑:“後宮之中爾虞我詐,實在不是我擅長。”
“擅長與否,你都在其中。”姚嘉兒想了想,喃喃的說:“你入宮那一日,皇後心情甚好,拉著我去逛什麼未央宮。那個時候,她一門心思都是入住未央宮。她以為陛下對她的恩寵,一定會毫不猶豫把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賞賜給她居住。讓她成為漢宮裏最顯貴也是最附恩寵的皇後。很可惜,她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陛下現在未允準,不代表以後也不許。”鄧綏倒是沒覺出未央宮有什麼好。相反,宮裏的每一處其實都沒有什麼不同。越是金碧輝煌,就越顯得冷清,與世隔絕。隻是被禁錮在這樣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裏,看著紅顏廝殺,君恩流水罷了。
“我想說的並不僅僅是那座宮殿。”姚嘉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是想說……皇後的疑心很重,即便我多年在她身邊,她要做什麼事情,也絕不會讓我知道。但那一天,皇後遊未央宮的神態舉止,言辭表情,都讓我覺得一定是她有所謀算。且這謀算,肯定和你有關。不然,她不會那麼得意,那麼輕鬆。若我偶然料中……皇後必然是著人在宮外攔截你,痛下狠手,不讓你進宮,你才會違拗聖旨從另一道宮門進了皇城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