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姚嘉兒才來永樂宮問安。
這讓陰淩月格外的不滿。
當然,她不會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什麼來,反而是沉靜如常的看著她盈盈進來。“嘉兒,你怎麼來了?聽陛下說,你有了身孕,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姚嘉兒雙眼微微泛紅,鼻子發酸。“皇後娘娘恕罪,都是嘉兒不好。倘若嘉兒陪您出宮去祈福,可能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昨晚上您就回宮了,嘉兒本該過來請安,侍奉在側。無奈身上實在不舒服,服了藥竟就一覺睡到天亮。這時候才過來,表姐可千萬不要生嘉兒的氣。”
“怎麼會呢。”陰淩月衝她溫軟而笑。“我沒有福氣能誕下孩兒,你卻有孕了。嘉兒,你我姐妹一場,你的孩子何嚐不是我的指望和期盼。”
皇後衝著自己笑模笑樣的說這番話,姚嘉兒隻覺得毛骨悚然。她的孩子,憑什麼是別人的指望,難道她也要學竇太後,奪走別人的孩子留在自己身邊撫育嗎?
“表姐這樣待嘉兒好,嘉兒當真是感激不盡。”她盡量不顯出心裏的恐懼,低著頭,衝她微微一笑。
“來人,端一盞銀耳羹來給姚美人潤喉。”陰淩月才喝了藥,嘴巴裏正沒有滋味。
莫璃想著退下去也順道切一盤果子來,就碰見鄧貴人領著侍婢走過來。“奴婢拜見鄧貴人。貴人怎麼來的這樣早?”
“估摸著皇後娘娘這個時候才服了藥,就特意端了果子汁來給娘娘解解口苦。”鄧綏瞧見姚嘉兒的侍婢也在外頭候著,便道:“姚美人也來了嗎?”
“是。”莫璃道:“奴婢這就去通傳一聲,還請貴人稍後。”
“勞煩了。”鄧綏很是客氣的衝她點頭。
莫璃這才轉身返回了內室:“皇後娘娘,鄧貴人來了,說是知道您口苦,端了果子汁來給您享用。”
姚嘉兒不禁啐了一聲:“還真是會邀買人心。表姐,您可不知道這鄧貴人的本事有多大。日前您遇刺的事情,陛下嚴旨不得外傳,以免危及您的安慰。可這鄧貴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竟然還去了樂成殿,將這件事情稟告梁太妃,隻為洗刷她自己的清白。一麵博了太妃的好,一麵又為自己撇清關係,這簡直是不能再可惡的做法了。”
陰淩月眼波一轉,唇邊的笑容就凝固了。“我與她的宿命便是如此,既然難解難分,那就隻有見招拆招了。莫璃,讓她進來。”
“諾。”莫璃收拾了臉色,轉身出去請鄧綏入內。
彼時,姚嘉兒也稍微調整了臉色,悠然自若的陪在皇後身邊,卻做出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冷眼看著鄧綏。“鄧貴人真是無處不在的殷勤啊。”
“姚美人見笑了。”鄧綏印象裏,姚嘉兒鮮少向她行禮,除非是旁人在場,一同行禮她避免不了。如這樣守在皇後身邊,就更不有行禮的動作了。“為皇後娘娘侍疾,乃是妃嬪的本分。談不上殷勤不殷勤,竭盡所能而已。”
“說的可真好聽。”姚嘉兒抿唇一笑:“隻是不知道你這種虛情假意在皇後娘娘眼裏是否能值一文。”
“嘉兒。”陰淩月微微嗔眉:“別亂說話。”
“無妨。”鄧綏笑吟吟的說:“皇後娘娘不必介意。正因為有姚美人在,這宮裏的姐妹之間說話才有趣。”
說話的時候,妥冉已經將果子汁送到了皇後手邊。
鄧綏適時道:“啟稟皇後娘娘,臣妾早起讓人擇了新鮮的果子,切成小塊,用白玉臼子打碎取汁。果子有好幾種,汁水混合在一起,別有一番風味。臣妾知曉皇後娘娘早起需要服藥,想來口苦,便送一些過來給娘娘品嚐。”
“鄧貴人真是有心。”陰淩月吃過她昨日為陛下安排的小菜,心裏已經覺得輸給她一大截。這會聞到果子汁香甜的味道,更覺得悲哀。哪怕是這麼一點點小事情,鄧貴人的心思都能這樣與眾不同,她究竟憑什麼能和她抗衡呢?
“皇後娘娘有傷在身,又才服了藥。你這古靈精怪的東西怎麼能送來給娘娘品嚐。倘若有什麼不妥之處,你可擔待的起?”姚嘉兒的語氣很是生硬,明顯就是不滿。
“姚美人如此的關愛皇後,當真是叫本貴人感動。”鄧綏溫和看著她,明確的告訴:“來之前,同樣的果子汁陛下也品嚐過了,又請太醫瞧過,確保沒有問題才送來的。皇後娘娘鳳體金貴,臣妾是絕對不敢有半點疏失的。”
“有心了。”陰淩月接過來抿了一口,隻覺得清心甜美,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試過的味道。“果然不錯。鄧貴人一早起為本宮準備這些,想來是耗費了不少精力。”
“皇後娘娘喜歡,就是臣妾的福氣。”鄧綏看著皇後喝了不少,心裏也微微舒坦。
這時候正好安固快步走進來,她便有意識的讓開了一些,沒有再和皇後說什麼。
“啟稟皇後娘娘,太醫正在宮外等候通傳。”安固恭敬的行禮,似是很高興的樣子。
姚嘉兒不禁覺得奇怪。皇後傷的這麼重,太醫來請脈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何以一個奴才會這般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