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吩咐臣妾禁足,臣妾自然是要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鄧綏溫婉的看著她,目光雖然柔順,但心思卻並非如此。“臣妾怎麼敢毛毛躁躁的,自然要靜下心來認真對待。”
“那好,你說說看,你都錯在哪裏了?”劉肇坐直了身子,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淨白的臉龐。
“臣妾不該稀裏糊塗的過日子,以為明哲保身就是最好的法子。殊不知非但沒能保全自己,反而還連累了身邊的人。”鄧綏凝眸看著他,一聲歎息格外的無奈:“倘若臣妾一早提防,也不會給旁人可乘之機,謀算的臣妾毫無招架之力。”
“哼。”劉肇嗤鼻,眉心裏沁著不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陛下明明知道厭勝之術並不是臣妾的行為,卻還是嚴懲了秀春……這樣有失公允,不就是為了激起臣妾的鬥誌嗎?”鄧綏依舊語氣溫軟,可說出來的話足以把皇帝噎死。“臣妾才入宮的時候,就聽陰貴人提及,說陛下最希望的就是後宮和睦。本以為退一步海闊天空,淡泊自若就能避開那些不和睦的事。沒想到是臣妾領會錯了陛下的心思,也誤信了陰貴人的話。”
“你說話能不這麼兜圈子嗎?”劉肇冷冷的看著她。
“陛下所希望的和睦,不過是後宮互相牽製,人人都一樣高低。”鄧綏直言道:“因為臣妾沒有按照陛下的心思辦事,隻會忍讓妥協,任人欺淩,才會有這禁足之禍。想來陛下今日前來,就是為了點名這一層吧!”
“哼。”劉肇又冷哼了一聲,虛了虛眼睛。
鄧綏垂下頭去,笑容平靜:“所以,往後臣妾知道該怎麼做了,請陛下放心就是。”
“你有什麼不滿大可以說出來。”劉肇望了望她,看著自己龍袍上的圖案:“不用在這裏賣乖。你以為朕聽不出你的弦外之音嗎?”
“臣妾沒有什麼不滿。”鄧綏如常溫和:“陛下給了臣妾母親那樣大的恩典,又未卜先知的調動宮裏最強悍的禁衛軍戍守鄧府,避過一場劫難。臣妾感激您都來不及,又怎麼會不滿。”
“是麼!”劉肇就沒從她嘴裏聽出一點感激的意思。“鄧貴人,你要知道,這天下雖然是朕的。可朕也是這天下的。你是朕的貴人,也是這天下的貴人。”
“陛下太過抬舉臣妾,臣妾不過是小女子而已。”鄧綏笑笑著說:“天下的事情,臣妾不懂也不敢過問。惟願陛下長樂未央,天下百姓安居,而臣妾的家人平安順遂就好。”
劉肇這時候才伸手遞給她。
鄧綏大大方方的將自己的手擱在他掌上。
“朕尚且不知是否能平安順遂,又如何能保全旁人的平安?”劉肇斂眸,像是審視一件寶物那樣看著鄧綏:“你若想保全家人,就必須學會怎樣才能在這宮中生存下去。朕可以保你一時,卻不能一直顧你周全。且上一回,朕問你的事情,你至今也沒有給朕明確的答複。不過無妨,朕可以自己看。”
鄧綏覺得被她攥著的手,涼的有些發麻。她不喜歡被他這樣的掌控,卻無可奈何。
“凡事都是物極必反,陛下要臣妾做的事,倘若有一日超出了陛下的預期,又當如何?”
“鄧貴人信命嗎?”劉肇凝眸與她對視。“朕信。朕總覺得,自一個人生,他的宿命就已經一字不差的寫在了某一處,直至咽氣。所以,倘若你有這個本事令朕刮目,那朕也唯有欣然接受。”
“有陛下這番話,臣妾就安心了。”鄧綏知道,她是不能再躲懶了。非但不能躲懶,還要主動出擊。這後宮的局勢一日不由她掌控,她就沒辦法保全自己和娘。可想要掌握這樣的一座後宮,談何容易。
“朕是來告訴你的。過了明日,你就自由了。”劉肇鬆開了她的手,起身要走。
“明日?”鄧綏心裏一揪,似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明日是新後冊封的好日子。”劉肇腳步輕快的走出去,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理當大赦天下。”
輕輕在心底歎息一聲,鄧綏無奈一笑。這麼說,是陰淩玥贏了,這後位,可是她用腹中親骨肉還回來的。
一個孩子,換一個虛無縹緲的位置,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