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是真的說到劉肇的心坎裏去了。
他是該靜下心來,好好的考慮考慮這件事了。
“還有一事,臣也不得不多句嘴。”榮正聽到了不少風言風語。
“大司徒但講無妨。”劉肇很是客氣。
“宮外謠傳,說陛下包庇以厭勝之術謀害龍胎的鄧貴人。好說鄧貴人入宮之初,就與人有……”榮正不想說的太直白,畢竟不是什麼好聽的話。“謠言止於智者。陛下自然不會偏聽偏信,可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陛下若真的打算以鄧貴人抗衡後宮專寵,就得多花些心思,好好的替鄧貴人擇一條出路。僅僅是禁足,能躲避一時的風浪,卻不是長久之計。”
“不錯。”劉肇也知道這一層。一旦淩玥成為皇後,那麼後宮就更隻有一把聲音了。即便是有人不服她的權勢,也必然不敢公然挑釁。那時候,鄧綏的日子隻會更難過。
“陛下英明睿智,臣在您麵前賣弄口才,還望您恕罪。”榮正說完了這番話,恭敬的行禮。“時候也不早了,臣先告退。”
“無棱,好好替朕送大司徒出宮。”劉肇的語氣了充滿了感激。
“多謝陛下,臣告退。”榮正旋身走出了殿。
劉肇看了看天色,眉頭微微蹙緊。
無棱剛送了大司徒回來複命,就差點和急匆匆走出來的皇帝撞上。“奴才該死,陛下恕罪。”
“去嘉德宮。”劉肇隻道這四個字,先一步下了廡廊。
“還愣著,趕緊備車。”無棱瞪了一旁的內侍一眼。知道陛下這時候急著去嘉德宮,必然是有了決斷。
宮門敞開的一瞬間,驚得美淑下巴差點掉下來。
待她看清楚進來的人,更是驚訝不已。“陛下,是陛下來了。小姐,陛下來了。”
她激動的不行連連高呼,也將皇帝的目光吸引過來。
這時,鄧綏其實就在這前庭的院子裏。也沒幹別的,一手擦汗,一手端瓢,正在給一叢叢嫩青的小苗澆水。
妥冄手快,一把就奪過水瓢,連忙跪下:“恭迎陛下。”
鄧綏這才邁出了這一小片菜地,恭敬的跪在青磚地上:“臣妾叩見陛下。”
劉肇疑惑的看著她,眉宇之間凝聚了一股怨氣:“你這是什麼打扮?”
這身打扮的確是不宜麵聖。鄧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臣妾不知道陛下會來,儀容有失,還請陛下恕罪。”
嘴上這麼說,可她臉上完全沒有認罪的意思。
劉肇心裏更加不滿了:“這樣熱的時候,你不在房裏休息,卻在這裏穿的如同村婦一般,侍弄草葉,不覺得奇怪嗎?”
“回陛下的話,臣妾的身子已經好多了。張太醫叮囑不可****臥床,最好是能動一動,這樣也能使血脈暢順,身上有些力氣。至於這些草,其實是臣妾叫妥冄種的小菜。聽聞梁太妃也是自給自足,臣妾便學著種一些。左右前庭院子裏好些空地,倒也方便。”鄧綏溫和的對答,從頭到尾都沒顯出什麼愧疚之色。
她是不必對他愧疚的。分明是他有錯在先。
“起來。”劉肇往前走了一步,卻沒有伸手去扶她。
幸虧妥冄激靈,水瓢扔在地上就緊忙扶起了鄧貴人。
“陛下,外頭熱,還是與貴人往殿中說話吧。奴婢這就去沏茶。”妥冄笑著說。
“嗯。”劉肇略點了一下頭,兀自往殿中走去。
鄧綏低著頭,跟受氣小媳婦似的,緩緩走在皇帝身後。當然,她心裏並沒有什麼委屈,也不在意皇帝的態度如何。他能在這個時候來嘉德宮,想必已經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她心裏都很清楚。
“這一個月多,朕瞧你過得很是舒心愜意嘛!”劉肇還沒有坐定,揶揄的話已經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