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如初見 番外:情深入骨(2 / 3)

他每走一步,周身的氣息便更沉一分,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終於,他走至她身前,她的雙眸依舊空洞死寂。

而這時,黎夕妤的雙眉驀然蹙起,沉聲道,“今日有些不適,不想喝藥。”

聽她說罷,司空堇宥下意識便張開口,險些便要發出聲音,卻及時收口。

厲莘然站在門前,此時若是開口勢必會被黎夕妤聽出破綻,也不由得蹙起眉頭。

就在二人為難之際,黎夕妤突然伸出雙手,做出了“接碗”的動作。

司空堇宥見狀,連忙將瓷碗放置於她的掌心。

隨後,隻見黎夕妤將瓷碗湊至唇邊,極不情願地輕抿了一口。

而下一刻,她原本緊鎖的雙眉,竟陡然平展,就連雙眼也張大了幾分。

“今日的藥,仿佛不似以往那般苦澀。”隻聽她道,話語中多了幾分驚奇與喜悅。

司空堇宥先是一怔,片刻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這是大夫給他的方子,應當與以往無甚分別,莫不是經由他手所煎出的藥,會比旁人煎的要甜些?

他正暗自欣喜時,黎夕妤已捧起瓷碗,仰頭將湯藥一飲而盡。

“既然天氣不錯,那便去院中坐坐吧!”服下藥後,黎夕妤的語氣中難得多了一絲輕快。

*

黎夕妤坐在矮凳上,緩緩閉上雙眼,任由輕風吹拂。

在這院中,有厲莘然為她種下的蘭花,故而花香隨著風飄進鼻中。

司空堇宥則將屋內的桌案搬了出來,他坐在桌案前,執起筆,於宣紙上寫著什麼。

厲莘然便站在他身側,視線落在宣紙上。

隨後,厲莘然瞧見了幾個字:給她講故事。

厲莘然一時怔住,不解地望著司空堇宥,腦中卻沒有任何故事可講。

好在司空堇宥未曾停筆,繼續寫著:在很久很久以前,山林中住著一隻小兔子……

厲莘然看向司空堇宥的目光有了細微的變化,神色有些複雜。

“阿夕,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吧!”厲莘然開口。

黎夕妤坐在幾步外的矮凳上,不曾點頭,亦不曾搖頭。

厲莘然沉默了片刻,便依照司空堇宥所寫下的文字,念出了聲,“在很久很久以前,山林中住著一隻小兔子……兔子某日離家玩耍,卻遇上了可怕的惡犬,它拚命地逃,最終撞在一棵樹上,暈了過去……”

司空堇宥下筆的速度不快不慢,厲莘然念讀的速度也不緊不慢。

“兔子最終被好心的大紅鳥救下,可醒來後,卻什麼也看不見了……”

念到這裏時,厲莘然瞧見黎夕妤的手掌,輕輕攥了起來。

“兔子悲痛欲絕,萬念俱滅,可大紅鳥卻始終在它身邊,每日裏唱歌給它聽……大紅鳥的歌聲很美,每日都會演唱不同的曲子,漸漸給兔子帶去了希望……”

“阿嚏!”

突然,那正提筆寫故事的男子竟沒能忍住,打了個噴嚏!

厲莘然的聲音陡然頓住,一顆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二人齊齊看向黎夕妤,卻見她原本輕閉的雙眼,此時已睜開。

她的目光中透著幾分驚異,似是有些疑惑,出聲問道,“這院中還有旁人嗎?”

厲莘然立即看向司空堇宥,卻見他正揉著鼻尖,神色有些異樣。

下一刻,厲莘然張開口,打出一個十分誇張的噴嚏來,窘迫地回道,“鼻子有些不適,阿夕莫要見怪。這院中僅有你我二人,不再有第三人。”

黎夕妤聽後,思索了片刻,便也不再計較,再度閉上了雙眼。

厲莘然與司空堇宥齊齊鬆了口氣,可那被檀香熏過的披風,依舊令司空堇宥感到不適。

他深吸一口氣後,繼續動筆。

厲莘然便也隨著他的故事,繼續念了下去,“大紅鳥的歌聲成了兔子的精神支柱,它漸漸敞開心扉,對世間懷著期許。數月後,它的眼睛……終是恢複了光明。”

司空堇宥的故事就此結束,他停下筆,看向不遠處的女子。

但見女子的臉上竟露出了罕有的笑容,而後道,“雖然你這故事不怎麼好聽,可我還是很開心,謝謝你,厲莘然。”

厲莘然的眼中卻閃過幾分錯愕,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回應。

眼角卻瞥見司空堇宥再度提筆,他連忙垂眸看去。

但見紙張上,寫著這樣一番話:想要做那隻大紅鳥嗎?帶她離開吧!

厲莘然更是驚愕,微微張大了嘴,竟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司空堇宥。

隨後,紙上又寫道:我仔細考慮過了,這永安寺確是清貧,長久住在寺中,對她的傷勢沒有任何幫助。你帶她離開吧,至少,能為她補補身子也好。

停下筆後,司空堇宥抬眸,迎上了厲莘然驚疑的目光。

二人靜默地對視著,良久。

厲莘然暗自長歎,無聲苦笑,而後又望向黎夕妤,開口道,“阿夕,你若想感謝我,不若隨我離開。這寺中清苦,我帶你去往繁華的城鎮,尋遍世間神醫,定要治好你的雙眼!”

這番話傳進司空堇宥的耳中,刺得他心如刀絞。

而黎夕妤聽後,嘴角淺淡的笑意漸漸退卻。

她睜開眼,目光空洞,望著二人所在的方向,正色道,“貧尼早已皈依佛門,不會再理會紅塵中事。厲施主若是耐不住這寺中的清貧,倒不如早早離去。”

此番話一出,厲莘然立即便看向司空堇宥,目光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你看,她不願隨我離開。

自厲莘然提出想要帶她離開一事後,黎夕妤便再無任何興致,起身走回屋中,並順勢將房門合上。

司空堇宥與厲莘然站在屋外,神色各異,各懷心思。

“嗬……”厲莘然苦笑了一聲,道,“你說好笑不好笑,從前她滿門心思隻想離開此處,可如今,我曾不止一次地提出要帶她離開,她卻絲毫不願隨我走。司空堇宥,你以為我不想帶她走嗎?若是她願意,你此番怕是已尋不到她了……”

*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司空堇宥始終站在窗外,凝望著屋內的身影。

他見她繼續敲著木魚,撚著佛珠,雙唇依舊張張合合,卻不知在念些什麼。

他便如此定定地盯了她整整三個時辰,竟將她唇形的張張合合記在了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