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頭疼了。“那天我去醫院看你,有點無聊,就寫了。”他低低地解釋,眼光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臉上。
“誰要你來看我?你無聊,你無聊就拿我的作業來寫?”
隨著童遇安質問的語句一連串地拋出,氣氛驟然降到了冰點。
林澤不寒而栗,突然間有點恨林止將自己推進火坑。不對,十分鍾前,他就不該放下遊戲機跑上來。明明時刻提醒自己她不喜歡他,卻又總以為她消氣了。
“姐姐也幫你寫,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以為我會感激你,以為我會跟你和好,然後像個傻子一樣被你整蠱?!姐姐的字跡和我的差不多,她幫我寫一百遍都沒事,但是,關你什麼事?你要不要臉?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不想跟你有關係,不想看見你,你聾了是嗎?”
林澤頓時抿緊嘴唇,一股苦悶而壓抑的熱氣從身體深處躥上心頭,他的胸膛快要炸裂了,呼吸急促。
當他感到有什麼就要崩塌的瞬間。突然看到了祁樹。林澤咬著牙,咬得牙齦都痛了。那不過是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她願意為了他和認識五年的朋友絕交。
她總是這樣,寧願對後來認識的好,也不要對一直認識的他笑。如果可以,他情願永遠不要認識她。
“童遇安。”林澤叫了一聲,喉嚨一哽。
童遇安直視著他,目光如炬。
“你記著,從現在起,林澤在你麵前就是聾的,啞的,瞎的。他如果對你有一點反應,就是你見鬼了。”林澤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掉轉身子離開了。
童遇安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用他常能聽見的聲音道出一句:“誰在乎。”
林澤腳步微頓,下一秒沉沒在轉角。
一心和莉莉一臉震驚又佩服的表情看著童遇安,禁不住喟歎一聲:“厲害。”
正在巷子裏玩滑板的林止和林思家看到林澤,叫他過來一起玩。
林澤好像沒有聽見似的,徑直往前走。
“過來。”林思家朝他喊。
林澤一頓,又要走。
“站住!”林思家又是一聲。林澤站住了。
林思家右腳踩上滑板,左腳向後蹬,很快就來到弟弟身旁,看到他那微微發著抖的身體,心微微一揪。
“怎麼了?跟姐姐說。”
林澤低垂著頭。林思家直接兩手捧起他的臉,隻見他眼睛紅了,就要哭了的樣子。
“安兒欺負你了?”林思家想都沒想就這樣問了。
林澤咬緊牙關忍住快要溢出的淚水。
林思家明了,抱著他的頭,輕輕地撫拍他的背。
林澤再也抑製不住似的,任由眼淚決堤。
看見哥哥哭了,林止也忍不了了,從滑板上跳下來,衝進童家,衝童遇安吼:
“姐姐,你就是壞人!哥哥從來不哭的,挨打不哭,比賽輸了不哭,受傷了不哭,都是因為你。上個月哥哥的手骨折了,不是打球摔的,而是胖子親了你,你哭了,他幫你揍了他,但是又不夠打,才受傷的。你呢?還說他蠢。他對你好,你又不知道,他對你壞,你就全記著了。好像,你就沒對他壞一樣?那個人你才認識他多久,就把他領到家裏來,還叫他哥哥,惡不惡心?”
“那又怎樣?我不喜歡他!他是好,是壞,關我什麼事?!神經病!”童遇安凶凶地回擊。
林止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瞬時積滿了幽怨,恨恨地調頭就走。
晚飯後,童遇安在祁樹的暗示下,到了他的房間。
“我要走了。”他說。
童遇安愕然,“為什麼?你也是小孩子你要去哪裏?回到那個又髒又臭已經住不了的地方?”
祁樹忽然低低地笑了笑。童遇安怔住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笑。然而,童遇安並不覺得他在笑。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主動和她講話,告知他內心的想法。
“回我奶奶的老家,那裏有房子,有學校,消費不高,人也沒有那麼多,我幹點雜活,就能養活自己。”祁樹說。
童遇安皺起眉頭,急急地問道:“為什麼啊?不是說好了住在我們家的嗎?”
祁樹看了她一會兒,也許是就要走了,他放下了很多,芥蒂、顧慮、隱忍。於是他抬手想要撫平她眉間的皺褶。
童遇安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後一仰。這個本能的防備動作就這樣微微地刺了他一下。他以一個微笑搪塞過去了。童遇安張了張嘴,為自己的那一仰感到難堪,於是求和似的向他坐近一點。
祁樹靜靜地看著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