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離開以後,祁樹也起身了。
醫生查床時說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固定靜養,避免行走與相關的體育鍛煉。內服外敷幫助骨頭生長愈合。定期複查,循環漸進的進行一些康複訓練。
林止要出院,醫生不同意,起碼要住院幾天。
“林止,聽話。”童遇安的臉色難得嚴肅起來。
林止把嘴巴抿成一條縫,眼望著天花板。
他渾身上下無一絲從前朝氣蓬勃的年輕氣息,反而平添了幾分成熟的頹唐。黑亮的眼睛很深邃,時常流露出一種找不到目標物的空茫眼神,好比現在。
童遇安想起了什麼,身子一動,隨即聽見林止冷沉的聲音:“去哪兒?”
一瞬間,童遇安竟有些被人抓包的窘迫感。她頓了頓,平靜道:“他們幫了你,我要跟他們說聲謝謝。”
林止的臉緊擰著,冷漠道:“要說也是我說,與你無關。”
童遇安沉默半響,才開口,對他說:“我想見他。”
林止稍頓後嘲諷地笑出一聲,說:“想要男人了?”
童遇安抿緊嘴唇。
林止坐起身,抓住她的胳膊猛地將她拽到床上,雙手用力一收,抱緊了她。
童遇安雙眼平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林止正視著目光,手伸進她的衣服裏摸她的腰,兩人呼吸相聞。
“我不是你弟弟,我也是男人,你要的話,我也可以。”林止的嘴唇幾乎貼住了她,一字一句透著熱氣刷過她的唇瓣。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兩人循聲看去。
門前站了個人,很高大,雙手插兜,好以整暇地朝他們投來眼光。
祁樹衝林止哂然一笑,又深深看了童遇安一眼,然後掉轉身子走了。
童遇安掙脫林止的手,起身,朝門口走去。
“站住。”林止說。
童遇安置若罔聞。
“回來!”林止的聲音一下子變大了,語調裏既有憤然也有命令。
童遇安走出病房。
“姐!”
走廊裏很安靜,沒有人影。
童遇安打開鋼製防火門,聲控燈光聽見她的腳步聲亮了,她沿著安全樓梯往下走。
當她快要下到樓梯平台時,突然停了下來。
冬天總是晝短夜長,不過傍晚六點,天空已經落下紫色的巨幕。
樓梯平台上,祁樹站在那兒,他的影子斜射在後方。
因為醫院就在市中心地帶,站在這兒便可以眺望遠處的高層建築物。雪花在夜空中飛舞,每棟大樓中的每一扇窗都透出了室內的光線,有種清冷的美感。
祁樹手裏夾著香煙,不緊不慢地抽著,沉靜而冷淡。
他穿著黑色大衣,牛仔褲,身形修長健碩,背脊筆直。他沒有多餘動作,卻有一種板正剛毅的氣場從他骨子裏流露出來。
從他的側麵亦可感覺到他的臉部骨相很好看,輪廓鮮明,線條感硬朗。
周圍寂然無聲,童遇安的心也沉寂了。
寒風撲麵,好似回應,童遇安來到祁樹身邊。
縈回在鼻端的清涼煙草味,童遇安覺得有點好聞。
她對飄雪說:“好久不見。”
祁樹說:“多久?”
童遇安眺望遠方,很快有了答案:“四年多。”
祁樹夾著煙的手頓了頓,低聲問道:
“這些年,你過得怎樣?”
雪景冷魅,言語陌生,語氣熟絡,有著淡淡關懷。
“挺好的。”她聲音平淡,有如過去五年她的生活,風從哪個方向來,雨延綿了幾個日夜,心中不再有激烈的情感描摹時間。
他說:“我調回來了,一個月前。”
童遇安微微一笑,說:“挺好的。再美的地方也比不上土生土長的那座城。”
說完,她看了他一眼,垂眸間,視線落在他夾著煙的手上,心髒忽而跳動了一下。
祁樹隻當她是打上他的煙的主意了,說:“怎麼?想要?”
童遇安微怔,順應他的話問道:“可以嗎?”
祁樹笑笑,說:“不可以。”
他呼出一口煙霧,彈落煙灰。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幹燥而又有力的觸感有如一陣狂暴的風觸撫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身體發熱,心跳加速。
腳步聲傳來。兩人恍若未聞,就這樣拽住對方的目光不放。
“有男人了嗎?”他聲音清沉。
童遇安努努嘴巴,說:“你覺得呢?”
一個胖胖的男人打量著他們拐進了下一段樓梯。
他眼瞳黑亮,看向她的眼底。
童遇安從祁樹手中拿過香煙,叼在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