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當年陳丞相的住處,他是大宋一朝,溫州出的第一個宰執,卻不曾想,竟然也是最後一個!”
“果不其然!”
聽完了老者的扼腕歎息,黃溍這回,徹底相信的店老板所言非虛,而是確有其事……然而,令他更想不到的收獲,則還在後頭:
“陳宜中懦弱無能,甚至,還不如趙珍珠一介女流,這種人能夠成為宰執,實在是大宋的悲哀啊!”
“此話怎講?”
“哎,此人有宰執之位,卻無宰執才德,木石人心,聽人穿鼻!”
老者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沉吟片刻,接著說道:
“當年,元軍逼近臨安,朝野大震,按照賈八哥的安排,朝廷本該移駕海上,卻不想,陳宜中為了表示自己與賈似道勢不兩立,竟然背著趙珍珠,誅殺了殿前司指揮使韓震,以至於,左翼軍統領夏璟煽動左翼軍叛亂,襲擊皇城!”
……
“韓將軍,陳丞相有急事召見!”
“行,本官這就去!”
德祐元年十月,臨安府已然籠罩在了愁雲慘霧之中,眼下,南下的元軍,已經跨過長江一路向著臨安府的方向而來,宋廷上下,早已經亂做一團,官員們紛紛逃跑,朝堂也為之一空。
按照賈似道的計劃,如果丁家洲之戰失敗,宋廷就應該立刻開始準備撤離臨安,前往海上避難,此事,就交由賈似道的親信、殿前司指揮使韓震負責執行。
“陳丞相,韓將軍到了!”
聽聞手下稟報,靠在藤椅上的陳宜中傲慢地點了點頭,說道:
“嗯,讓他進來!”
不多時,韓震就推開屬吏,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陳宜中的書房,也不行禮,就朝著陳宜中作了個揖。
“韓將軍,聽說,你奉賈似道之命,要將朝廷撤往海上,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
韓震頷首,不屑一顧地看著陳宜中,反問了句:
“此事,與大人並無關聯,你又何必如此關切?”
“荒謬!”
此言既出,陳宜中暴怒,隻見,他狠狠地拍了拍桌案,霍然而起,逼視著韓震:
“我乃當朝宰執,朝廷要撤離行在,豈不是我分內之事?你不過一介武夫,又算老幾,竟敢如此羞辱當朝宰執?”
“什麼宰執,你就別丟人現眼了!”
麵對陳宜中的斥責,韓震卻是哈哈大笑,片刻過後,他“刷”地一聲,拔出了寒光閃閃的佩劍,劍鋒徑直指向了陳宜中:
“陳大人,當年,你不過是憑借一張嘴,就得以被賈平章提拔為參知政事,如今,你卻是牆頭草兩邊倒,在危難時刻,對賈平章反戈一擊,自己卻爬上了宰執的高位,汝且站住,老子今天,就要替天下除害!”
“你敢?”
陳宜中雙目圓睜,也從腰間拔出了手槍指著韓震,兩個人就在屋子裏這麼對峙著,直到陳宜中的衛隊聽到動靜,攜帶槍支衝進了書房。
“大人,這是?”
“來人,給我拿下此賊!”
陳宜中怒吼一聲,兩個士卒當即持槍站到了韓震身後,韓震倒是也不慌不忙,舉起劍,就朝著他們劈了過去。
“砰砰砰——”
劍鋒即將落下之際,陳宜中扣動了扳機,霎時,韓震身中數槍,哼都沒哼,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口吐鮮血,當場死亡。
“大人,這……”
看著地上的屍體,官兵們麵麵相覷,眼神裏露出了惶恐與不安,而陳宜中,卻根本沒有將其當一回事:
“怕什麼?我就不信,在現在這個時局底下,趙珍珠那個傻公主,還會有心情管這檔子事!”
陳宜中哼了哼,不屑一顧地跨過了沾滿鮮血的屍體,徑直朝著門口走去。
“於是乎,因為這事,殿前司指揮使下屬的左翼軍叛亂,襲擊皇宮,趙珍珠得知此事,亦大怒,本想嚴懲陳宜中,卻不料,時局紛亂,她早已經無可奈何,隻能選擇忍氣吞聲。”
聽完老人家的這些講述,黃溍也是搖了搖頭,歎息片刻,這才意猶未盡地說道:
“老人家,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本來還以為,是趙珍珠指使陳宜中殺了韓震……”
老人搖了搖頭,撫須說道:
“怎麼說吧,趙珍珠雖是一介女流,也曾意氣用事,但是,她也不至於如此愚昧,選擇國難當頭之際,自毀長城,給叛賊製造機會!”
回到邸店,黃溍將老人所講之事,全都一五一十地記錄了下來,按照計劃,他決定,盡早離開婺州,經過山路,向著溫州而去,再乘船南下福州,探訪行朝的行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