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有所不知啊,最近,在流球和呂宋的大宋朝廷,多次派遣細作前來沿海偵查,並散發了不少關於趙珍珠遺言的傳單和小冊子,同時,大宋空軍也開始進行空投,想必,這是有大行動,說不定,要反攻大陸,因而,韃子酋長鐵穆耳記恨在心,隨即下詔,令我等宋人,撿到這些材料,必須上交官府,不得提及亡宋公主趙珍珠,並檢舉揭發關於宋軍細作的消息,否則,定將誅滅九族,全家淩遲!”
“原來是這樣?看來,韃子可真是成驚弓之鳥了?”
鄧光薦歎息不已,片刻過後,他這才顫巍巍地對著謝文蘊拱了拱手,說道:
“多謝提醒,老身此去杭州,正是為了尋訪趙珍珠之遺事,以補全陸君實之遺作,若非你這麼說,隻怕,我這就去自投羅網了!”
“老人家,你不會是前禮部侍郎鄧光薦鄧大人吧?”
謝文蘊笑了笑,忽然間,他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有些冒昧地說了一句:
“大人,在下也痛恨韃子漢奸,你就不必擔憂什麼了!”
鄧光薦愕然無語,猶豫片刻,他還是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事到如今,杭州風聲緊,大人你去那裏,可得小心為上,千萬離那些大宋遺民遠一點,聽說,他們與遠在流球的周密和吳自牧,以及鄭思肖,多少還有些聯係呢!”
說到這,謝文蘊抬頭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在偷聽,他這才鬆了口氣,將臉頰靠到了鄧光薦的耳畔,低聲細語地說道:
“鐵穆耳狗賊,懸賞五千兩黃金捉拿鄭思肖,聽說,韃子漢奸在他隱居的蘇州報國寺內,發現了墨蘭畫若幹,以及趙珍珠和文丞相的手跡,因而,韃子的達魯花赤和縣令趁機上書鐵穆耳,稱鄭思肖懷念亡宋壽安公主趙珍珠,勾結遺民意圖謀反,鄭思肖不願坐以待斃,將所寫文章通通裝進一個鐵匣子,將其沉入井中,然後就坐船去了流球!由於井深,韃子根本就找不到他的書稿,得到稟報,鐵穆耳暴怒,遂有此事!”
“怪哉,你是咋知道這麼多事的?”
鄧光薦更加疑惑了,然而,謝文蘊卻並沒有將其當回事,他隻是咬了咬嘴唇,不假思索地就說出了原因:
“哎呀,這些事,整個天下都傳開了,現在,隻要與那個倒黴的趙珍珠扯上關係,定然能夠鬧得滿城風雨,誰叫當初,趙珍珠發誓,無論是生是死,都要終生與忽必烈為敵呢?現在好了,她自己被砍手砍腳,死無全屍不說,都死了幾十年了,還連累了天下這麼多無辜之人!”
“別這麼說!”
鄧光薦咳嗽一聲,臉頰通紅,感覺稍微好了些之後,他這才深吸一口氣,補充道:
“哎,她趙珍珠雖是溫婉賢淑的婦人,但是,卻也是個英勇無畏之人,她的行為,簡直可以讓我們這些苟活於世的人活活羞死!我倒要看看,留夢炎此賊,在地下與趙珍珠相見,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投敵賣國行徑!”
鄧光薦長歎一聲,和謝文蘊一起回到了座位上,卻不想,他們放在行李中的錢財,已經被小偷偷了不少,顯然,在他們離開座位之後不久,小偷就來了個順手牽羊,將他們的錢財一掃而空。
“呸,狗賊,竟敢順手牽羊?”
一看錢財被偷大半,謝文蘊當即破口大罵,然而,鄧光薦卻是冷靜不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勸說了句:
“別這麼說,人都不容易,若不是有韃子漢奸多如牛毛的苛捐雜稅,又何來這麼多的盜賊和乞丐?”
列車繼續向前行駛著,向著杭州的方向疾馳而去,大約在傍晚時分,經過幾個時辰的走走停停,隨著汽笛響起,在夕陽的餘暉下,列車緩緩地駛進了杭州站的站台,慢悠悠地停住了。
“下車!”
在元兵的催促下,旅客們隻得匆忙扶老攜幼,走下了列車,隨即,幾十車的私鹽被運了上車,很顯然,是準備運往江南西路進行販賣。
“大人,快走吧,要不給韃子盯上了,那可就有性命之憂了!”
“不,你先走吧,我等等再走!”
與謝文蘊分別之後,鄧光薦這才顫巍巍地拄著拐杖,跟著人群慢騰騰地向著出站口走去,而在出站口則早已經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幾十年,轉眼間成過往雲煙,真不知,還能夠有多少遺事,仍在民間流傳……”
鄧光薦自言自語,走出了車站,看著正在攬客的車夫們,他沒有猶豫,徑直登上了其中的一輛馬車,對車夫吩咐了句:
“帶我去裏仁坊的邸店,務必快些!”
“好嘍!”
車夫揚起馬鞭,抽了一下馬腹,當即,老馬嘶鳴一聲,拉著車,徑直向著杭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