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虹別院(2 / 2)

“當然不是,”那人摘了一把梅花,嚼一口梅花飲一口酒,說道:“如此好酒,當配梅花飲!”

赫連魏武大笑,說道:“飲酒嚼花乃是文人才子做的事,你也想附庸風雅?”

那人滿臉不屑,譏諷道:“什麼文人才子,酸儒而已!”

赫連魏武說道:“我聽說你父親又將你圈在家中逼你讀書了?”

那人忽而歎了一口氣,說道:“父親逼我讀書乃是為我好,我豈能不知?”

赫連魏武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說道:“你竟有如此覺悟?”

然而那人話鋒一轉,說道:“可那幾個老夫子實在可恨,整天逼我背之乎者也,背不過還要打我手心!我堂堂七尺男兒,頂天立地!又不是孩童,真讓他打了我手心我還有臉出門?還讓我學那謙謙君子,呸!虛偽不虛偽?!”

赫連魏武哈哈大笑,似乎很樂意看他吃癟,長飲了一口,一股暖流自腹部升起蔓延全身,連心情也變得愉悅了許多。

那人喝到興頭,興奮說道:“所以我就掀了桌子,狠狠揍了他們一頓,趁著父親還沒有發現,趕緊躲到你這兒來了。”

赫連魏武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良久,他回過神,說道:“你這一次是從家中偷偷逃出來的?”

那人點了點頭,看著赫連魏武僵硬的表情,問道:“咋啦?”

赫連魏武咬了咬牙,說道:“你立刻給我回去!”

那人張大了嘴巴,說道:“你發什麼神經?以前每年初七這天我都來你這兒,你也沒趕過我啊!”

赫連魏武大怒,說道:“從家中逃出來,能跟以前一樣嗎?”

那人漲紅了臉,狡辯道:“那有什麼不一樣,反正我沒地方去,你要是趕我走,那就讓我凍死在路邊好了!”

那人眼圈一紅,似乎要哭了出來,不住地悲歎道:“可憐,可憐,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竟然連親戚都要趕我出門,天大地大無我容身之處,哎,不說了,要落淚了……”

赫連魏武額角青筋微露,看著他拙劣的表演,良久,這一口氣終於是被他自己咽了下去,說道:“三天,最多三天,三天之後,跟著夫人一起回去!”

那人立刻就變了一副臉,嬉笑起來,說道:“行,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將我趕出門的,來,幹一杯!”

赫連魏武無奈拿起酒碗,與他輕輕一撞。

江虹別院外,漸離坐在一塊青石上,全身的氣息都被收斂起來,隻等待那一瞬間的釋放,夜晚,黃昏時刻,人的警惕性會降低,要殺赫連魏武這樣的人,悄無聲息的暗殺幾乎不可能,無論如何都會正麵對上他,所以必須占據一切有利的東西,天時地利缺一不可。

黃昏時刻的陽光會對人的眼睛產生刺激,雖然可能隻有一絲影響,但這種戰鬥,一絲的差距也會影響最後的結果,這便是天時。

關於地利,漸離經過查探,將院中每一寸的土壤都走了一遍,土質軟還是硬,院中的樹木枝杈是否結實,房簷上的瓦片有沒有鬆動,這些他都了然於胸。

但戰鬥的勝負,誰生誰死,最終看的還是人,隻有人才是確定這一切的決斷者。

“我練劍十年,死於我劍下的共有三百七十二人,前些年為活命而殺人,殺得也個個都是惡徒,若非貪官汙吏,土豪惡霸,就是大奸巨惡,負義薄幸之輩,今日要殺之人,與我無冤無仇,但我若不殺他,我就無法活下去。”

漸離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說道:“我本就是個雙手染滿血腥的惡徒,如果不自私,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江湖豈是好混的?

一腔熱血的少年多半會變的冷酷自私,剩下那一小半會變成路邊的枯骨浮屍,再也無人過問。

隻有活著,才有資格站在頂尖的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