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知死活的吳悠,男人尚且還不放在眼裏。
裴縉繞麵色深沉,沒有一絲的驚慌,不過為保萬全,還是回身把孩子送到吳蕪身邊,順道將樓梯口的鐵門也鎖上,揉了揉她的肩頭,柔柔笑道,“帶孩子都樓上去,乖。”
吳蕪也聽見梅森的大吼了,擔心男人,在他正要轉身而去時,飛快地抓著他手腕的袖子,眼裏滿是焦慮,“你防著她點兒,那女人很狡猾。”
裴縉繞勾唇一笑,盯著她細白的手,眼裏一片溫和,“一個吳悠還成不了氣候,梅森一個人就可以將她製服了,我不動手。”
說話間,梅森已經把吳悠給捆住扔地上了,而吳悠還不甘心地罵罵咧咧,相當之難聽。
這片住宅區的人家非富即貴,對這等上門鬧事的女人也見怪不怪了,不過既有一場免費的好戲看,聽到動靜的也都紛紛伸長了脖子來看熱鬧。
裴縉繞幾步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眼眸一片寒沉。
吳悠艱難地仰起頭,臉上紅腫,惡狠狠地剜著他,“枉我還曾對你一片癡心,你竟這樣對我?”
裴縉繞眉色淡淡,似乎百無聊賴地撚來一片樹葉,慢慢掀起眼皮,“你錯了,你從來愛的隻有你自己,和你那個利欲熏心的母親沒有什麼區別。”
吳悠悲苦一笑,笑裏含恨,“你竟這樣看我?”
她怕是到死也不知悔改吧?
裴縉繞沒那個閑心跟她廢話,踢了一下地上的硫酸瓶,“你若不是看上我的家世,會巴巴地纏過來?時至今日你還執迷不悟,卻也怪不得任何人!”
說完,他轉身而去,安保人員很快趕來。
裴縉繞卻是懶得多瞧一眼,轉身問梅森,“沒傷著吧?”
見梅森搖頭,他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語氣無波,“那就再辛苦你一趟,將她扭送到警察局,再通知一下林鳶。”
林鳶是裴氏首席律師,梅森覺得小題大做了,撓著頭不滿道,“裴少,這女人不依不饒,要我說也不必送警察局,幹脆找幾個人……”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男人一記淩厲的目光製止了,“蕪蕪她不喜歡。”
好吧,梅森知趣地摸了摸鼻子。
男人身長玉立,直等到吳悠被送上警車,才轉身往樓梯走去。
一抬眼,就見吳蕪一手拉著一個孩子,一臉焦急地立在那兒,而她身後還有穿著睡著一臉惺忪的吳準。
吳準連日來勞心勞力,也是累到不行,見他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對妹妹說道,“我先回去補個覺。”
“謝謝哥,害你擔心了。”
吳準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倒是吳蕪被男人覷得不好意思,隻道,“我怕出事,就叫哥哥下來幫忙。”
男人目光灼灼,滿含深情,倒是沒說什麼,微微頷首,一把抱起晚茗將她架在脖子上,朗聲笑道,“回家咯。”
晚茗歡喜地尖叫一聲,抓著她爸爸的手“咯咯”直笑。
“縉饒,大事不好,我剛剛收到內部消息,周市長在家遭到刺殺,人已是暴斃而亡。”肖景然語氣焦急。
沒過幾日,裴氏大廈樓上,裴縉繞坐在辦公桌後麵,手執著聽筒,臉色深斂,一語不發。
肖景然那端聽不到聲音,頗為擔心地叫了一聲,“縉饒?”
裴縉繞擱在桌麵的手緊握著,低低應了一聲,“看來他是等不及要出手了。”
男人口裏的那個“他”自然是意有所指。
肖景然默了一下才道,“聽孫主任提過,周市最近在查吳副的罪證。”
這事本就是裴縉繞授意周市去做的,他自然心知肚明,他不由歎了口氣,“裴家和周家頗有淵源,這次我倒是不好向周伯交代了。”
肖景然多少猜到上一次在看守所,怕就是裴縉繞的手筆,也是驚詫於吳慕興的狠毒,“沒想到經曆過那麼多事,他還是死性不改。”
裴縉繞眼簾深邃,修長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扣著桌麵,“眼見選舉在即,他怕是想要趕在邵玉燕被判刑前破釜沉舟了。”
肖景然搖頭晃腦,“他那樣自私自利的人,要真當上省城的一把手,後果不堪設想。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再說吧。”裴縉繞不願多提,心裏卻是有了計較,想著嶽母多年蒙冤,也該是洗刷冤屈的時候。
得了肖景然的回應,他掛斷電話,想了想還是先跟吳準通一下氣。
那端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聽吳準冷嗤,“還口口聲聲說隻求保住副市的位置直到退休,才不過短短幾天,又獅子大開口。”
“那媽那邊……”裴縉繞知他心裏早有了準備,隻不過最受傷的還是嶽母吧?
想想出身貧寒的吳慕興踩著米家上位,當年的恩怨也已揭開,可他還是選擇走到那一步。
吳準盡管很是失望,不過已經打定了主意,也不覺有什麼放不下,“那個人為了仕途不擇手段,媽早就當他是陌路,這件事由我來說。”
晚上裴縉繞和吳蕪提起這茬事,吳蕪正抱著晚茗,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有時候想想,這世道還真是不公平,那些見利忘義的人平步青雲,反倒忠厚清廉的人鬱鬱不得誌。”
“有些人爬得越高跌得越慘,你且由他多風光幾日。”裴縉繞捏了捏她的肩頭,淡淡說道。
吳蕪低低應了一聲,伸出手與他十指相扣,偏頭過去問他,“這件事你還會插手麼?”
裴縉繞微微搖頭,“大哥的意思是他最後他想要親自料理,他大概是不想咱們沾染太多。”
吳蕪低下頭去,低眉順眼,情緒低落,“我明白,他總是想一力承擔。”
這點裴縉繞倒是理解,揉了揉她緊鎖的眉頭,柔聲說道,“他是個男人,總是要多承擔一些的。”
氣氛不太對,於是他又問道,“學校那邊的畢業典禮定在哪天?”
“六月底,留兩天收拾行李,”吳蕪斂下眉頭,理了理晚茗額頭上的碎發,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以前一心盼著畢業,覺得畢業了就可以自食其力,不過一想到要分別,還真是不舍。”
裴縉繞聞言,挪近了些,攬著她的肩頭好讓她靠過來,堅毅的下顎抵著她的發頂,長長呼出一口氣,似天邊飄著的悠長的白綢,“別想太多,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連著幾天的高溫,炙烤著整個城市都厭怏怏,連著熬了好幾日的酷暑,終於在這一日傍晚來了一場大雨。
夏天的雨來得氣勢滂沱,但持續的時間卻不長,十幾分鍾瓢潑的雨霧過後,一切又回複如常。
因著周市病危,省政內部已是人心惶惶。本來選舉日定在八月,不過瞧著眼前的光景,裴縉澤猜測隻怕是要提前了。
果不其然,才過了沒幾天,肖景然就火急火燎地趕來,端起他麵前的茶就一個勁地猛灌。
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來,他才說話,“選舉定在下周,說是民主選舉,不過上次吳副當選,據說做了不少動員,反反複複地投了三次才出結果呢。”
聞言,吳蕪倒是鎮定,那一次代表大會帶她的實習老師就去參加了,投個票聽說愣是從中午兩點待到六點。
裴縉繞卻是一句話也沒說,盯著吳蕪親手給他涼的茶杯,分外鬱悶,倒是吳蕪說了一句,“憑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