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貴妃一走,皇帝整個人就陰鬱下來。
宮中乃至天下都在說他獨寵宓貴妃,他確實寵著她,卻是無關情愛,不過是喜歡她的單純善良,並且竭盡全力地保護她的天性。
都說帝王無心,其實帝王並非天生冷血,而是不敢有感情。
在很久以前,他也曾經真心地愛過一個女子。
皇帝坐在雕花紅木椅上,看著這空蕩蕩的大殿良久良久。
四周寂靜……
他忽而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被他遺忘了很久的人。
那人有雙琉璃瞳子,最愛淺淺地笑著,撒嬌時會小心翼翼地撓他的手心,平日裏總是穿著素淨,但其實,她穿豔麗的顏色,也是美得動人。
她曾經稀裏糊塗地就闖入他的懷裏,讓他的心為她怦然跳動。
那個人,他很久不曾見過,甚至特意叮囑李順不要跟他彙報她的事。
他怕,他一不忍心就又跑去看她。
屋簷上的春鈴響起,叮當叮當地回響在他耳邊,也敲醒了夢中人。
“娘娘,可是醒了?”喜梅輕聲問道。
純妃怔怔,盯著一處呆了許久。
“我好像夢見他在想我了。”
“叮——”
窗外春鈴一聲響,純妃回頭望去,卻是隻見著大片陽光灑落,染了一室溫暖。
“娘娘?”喜梅喚道。
她淺淺地笑,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來,“什麼時候掛上的春鈴?”
“就剛剛,從偏間裏翻出來的,喜歌見著好看,就掛了上去。”喜梅邊說著,邊將她身上的被子拿下,取了稍薄的毯子來,“這會兒太陽大,娘娘當心等會兒熱著了。”
偏間裏?
“可是係著紅色穗子的那個?”她眉眼間有焦急也有感傷。
“娘娘怎麼知道?”喜梅笑道,這可真是巧了。
這還真是巧啊!她苦澀地扯開嘴角。
“將它取下來扔了吧。”
何苦留著舊物思人,平添愁緒。
喜梅詫異,但還是聽了主子的話,出門讓喜歌給取下扔了。
“怎麼就要讓扔了呢?娘娘的脾氣真是愈發古怪。”喜歌抱怨道,將手中春鈴一下給擲遠了去。
“娘娘也是你能編排的?真是越發的沒了規矩!”喜梅罵道。
兩人收斂聲色,又進屋去伺候她們娘娘去了。
留著那春鈴孤零零地躺在草地上。
皇帝從樹後出來,拾起那春鈴。
“連這春鈴都要丟了嗎?”他低聲呢喃。
他看著躺在手心裏的小銅鈴,一把攥住,然後轉身離去。
“娘娘,已經丟了。”喜梅回道,又取了些小點心過來。
“丟了啊……”純妃努力去忽略心中的難過。
那春鈴是兩人一起做的,他刻的花樣,她編的穗子。
這般丟掉,卻是將兩人的過去都拋掉了。
夜裏,一場遲到的春雨來勢洶洶。
春熙殿裏,純妃早早就吹了燈歇下了。
忽然,窗外一道閃電劃過。
她一下驚醒,坐了起來,“喜歌?”
“娘娘,怎麼了?”喜歌正打著盹兒,就被純妃給叫醒了。
“那春鈴呢?”她攥著喜歌的手,急急地問道。
“丟,丟了啊。”喜歌被她的樣子嚇住。
“丟了?”純妃迷茫地看著室內黑漆漆一片,又急急地問,“怎麼能丟呢?你丟哪兒了?”
“丟殿外邊兒草地裏去了。”
“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