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京城之內,北運河旁,樹影婆娑,涼風習習。
袁道長獨步行於河岸,內心虛明,不由朗聲誦道:“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複。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複命。複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正吟誦感慨之際,卻見一身著邋遢道袍之身影自北運河上飄然而來,那足不染煙不帶浪不生雲不起霧,偏生手提一壺酒,嘴叼一葫蘆,著實毀了那仙氣之感。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正是玄淵。
瞅見玄淵踏來,袁道長頓住身形,侃笑道:“我道是何人,竟是你這瘋癲道士。”
玄淵一擠眼,道:“虧老頭當是一神仙在此誦真經,未料到竟是閣皂山高道。”隨即行至近前,道:“如何,可完事了?與老頭。”
袁道長一翻右掌,那水盂立時現於掌上:“正是為它。”一指點出,自水盂內射出一漆黑蠱蟲,於水盂一尺之上扭轉不停,但因那水盂所製,掙脫不得。
玄淵雙眉一挑:“蠱蟲?”
“不錯。”袁道長道:“先前我閣皂山一信士來信稱其當地已有十數人被古怪蟲子所害,死狀無比猙獰,非同尋常,警方將消息控製之後,曾請一民間道士前去協助,豈料那道士一見便推脫而去,故而前去探查,順帶領二徒弟曆練一番。”
玄淵伸手一抄,將那蠱蟲托之掌心,饒有興趣的打量片刻,隻見那蠱蟲形似幼蛇,其長約莫七寸,一身黑鱗覆於其身,額頂略有凸起,腹下隱有細爪,“嘶嘶”作響,可謂頗為猙獰。
隨即問道:“而後如何?可曾尋得那施蠱之人?”
袁道長道:“未曾尋得,觀其脈絡倒是頗有蠱門作風。”
所謂蠱,皿蟲為蠱。蠱作”古“音,自古已有,《周禮秋官》便載周朝設“庶士”之職,掌除毒蠱。戰國中原之地便已有諸多製蠱之記載。再至漢朝盛行毒蠱,漢時鄭玄便謂之蟲物而病害人者。梁顧野王《輿地誌》載“江南數郡有畜蠱者,主人行之以殺人。行飲食中,人不覺也。”可見蠱之凶悍。
後因諸多緣由,藉道法之改良,與苗疆禦蟲之法相合,終形成極為厲害之巫法,廣傳於苗疆(或名湘西,大抵在湘桂、雲貴之內)。卻因毒蠱術被視作公敵抵製,故而流傳不多,以南苗為主,其餘之地僅零星罷。
如今蠱大抵可分作蛇蠱、金蠶蠱、南片蠱、石頭蠱、泥鰍蠱、中害蠱、措蠱、腫蠱、癲蠱、陰蛇蠱、生蛇蠱等。主要分作二類,一為“龍蠱”,即形態與龍相似,大抵是毒蛇、蜈蚣等長爬蟲所成。或為“麒麟蠱”,形似麒麟,大抵是青蛙、蜥蜴等短體爬蟲所成。
而煉蠱之術,蓋因道法之改良,已是藉由三光日、月、星與煞氣等,合施術者之精炁神,方可煉製。故而頗為狠辣,以至遭方士抵製。
玄淵嗤笑道:“瞅這模樣,便是那“龍蠱”罷,白瞎這龍名,盡是些末流道。”
袁道長一笑,抬手一指那蠱蟲,道:“不得真能成一龍,可覺有何怪異之處?”
“不就一蠱蟲,豈能”玄淵一蹦,驚道:“龍氣?龍血?卻又頗有些不足。袁高道,這是如何?”
袁道長不疾不徐道:“自然並非那龍血,此為蛟血。如今此方地,龍難尋,蛟可尋,舍得力氣自然尋得著。”
玄淵樂道:“什麼牛鬼蛇神皆出來蹦躂了。”罷便閃身不見。
“這瘋癲道士。”袁道長收了那水盂,緊隨而去。
卻李煦寧、玄真四人禦劍趕赴京城,尋一山頭落下,甫一至山腳便迎麵遇上三名年青道士,詢問一番方知其三人乃是全真遇仙派道士,此番隨派內師叔前來參加兩會盛世。
全真遇仙派,係全真道支派之一,為北七真之一丹陽真人馬鈺所創,以清淨修煉為主旨。馬鈺於王重陽至寧海傳播全真道之時與之相遇,棄萬貫家財皈依道門,故名遇仙派。
那三年青道士亦是初出山門,與李煦寧一行相識之後便領幾人一齊趕向白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