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援藏結束還有99天了,慶幸我們都還幸福地活著!”臨時拚湊的飯桌上,大家滿麵喜悅相互舉杯壓驚慶祝:“鍋灶遭砸了,還好我們的飯碗一個也沒砸爛,今天好運氣啊!”
然而,另一些事情卻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冬日的高原,別樣的美麗。因為朋友在昌都援藏的關係,夏天的一趟高原探望之行後,一位北方漢子便戀上了青藏高原的瑰麗。2012年10月,身體棒棒的他義無反顧地獨自駕車從北京奔向高原。雪山巍峨,風光壯美,一路顛簸,一路飽覽無餘。豈料到達昌都後他血糖陡升,剛剛58歲的生命便永遠定格在了三江大地。
冬日的高原,氧氣最稀薄的時刻,重慶市援藏辦副主任張先俊一行再次挺進昌都推進援藏項目建設等工作。張先俊與一位重慶援藏幹部是戰友,張先俊是從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槍林彈雨中廝殺出來的,援藏幹部是昆明陸軍學院出來的,後來他們曾在同一部隊服役。老戰友高原喜相逢,兩人以茶代酒,述說著往昔的崢嶸歲月。分別短短的四天後,噩耗傳來:張先俊一行四人乘坐的汽車在藏區冰雪公路上墜崖,全部不幸因公殉職,接到消息的援藏幹部們哭成一片。後來了解到,張先俊和妻子的最後一次通話內容是:妻子說在商場買了件打折的襯衣,張先俊說好的好的正在忙工作,然後就匆匆地掛斷了電話。大家最揪心的是,張先俊的妻子沒有工作,兒子高中還沒畢業,一個家庭的支柱就這麼說走就走了,他的家人該怎麼來麵對這一切呢?
重慶檢察係統的一位援藏幹部,進藏兩個月兩次得急性肺水腫,最後憾然離開且終身不能進高原;重慶長壽一位健壯小夥,進昌都第三天患急性腦水腫肺水腫,縱使醫術最好的軍醫也無力回天;遼寧一位援藏幹部才從空軍部隊退役幾個月,進藏後不久因腦水腫夜間離世;陝西一位援藏幹部,半夜突發腦血管疾病再也沒能起來......進藏以後,身邊接連發生的一幕幕不斷給大家敲著警鍾。重慶援藏幹部的集體生活就形成了這樣的製度:每周由一位援藏幹部值周,負責安排夥食和清點人數,每天三餐沒看見哪位同事出現,一定要問明原因,生怕哪天誰生病沒有爬起來出現意外。
“隻要身體沒垮,隻要命還在,我們就算勝利了!”車廂裏的援藏幹部們感歎著。當然,在每個人的心裏,肯定都是遠遠不止這麼一點點最低的自我認同和滿足。我想對於援藏路上的每位戰友來講,心中肯定都會有這樣一份執著:堅持方有希望,而不是有希望才去堅持。
當天中午,重慶市第六批援藏項目竣工交接儀式如期舉行。自來水廠、學校、電視台、縣城風貌改造、新農村建設、基層組織建設等一批計劃內和計劃外援藏項目正式完工並移交西藏昌都地區管理使用。三年下來,重慶市第六批援藏總共籌集了4.8億援藏資金,建設了40多個援藏項目。在這4.8億的援藏資金中,國家指令性的計劃內資金是1.93億元,來自重慶各方力量援助的計劃外資金有2.8億,僅計劃外援助就超過前15年的總和。一人援藏,全家援藏。一個援藏幹部來到西藏,往往就把自己所在的單位、把自己的各種社會關係都動員起來了,也就形成了三年計劃外援藏資金遠超計劃內資金的局麵。
受益而不覺,失之則難存。因為遠行,在青藏高原的我們加倍感受到了陽光雨露鮮花綠草的珍貴;因為分離,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們都在細細品味鄉情、親情、友情和愛情的百般滋味;因為在路上,無數個夜晚我們在地球距離太陽最近的地方一次又一次仰望璀璨星空,思索人生和宇宙的終極意義。每當這樣的時候,我就愛抱起那把破舊的吉他,高聲唱起這首歌:“在這我能感到我的存在,在這有我某些眷戀的東西;我在這裏歡笑,也在這裏哭泣;我在這裏尋找,也在這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