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長舒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就在這時不知誰大喊一聲,“倒了,梁倒了!”在場所有人心頭一緊,“嘎嘎嘎,”剛剛搭上去的主梁不知怎麼沒放穩,瞬間滑落,速度之快,讓所有人始料不及。
就聽“轟”的一聲,一陣煙塵揚起,緊接著就聽到漢子撕心裂肺的的哭喊聲,“媳婦兒!”那根主梁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村婦的頭上,殷紅的鮮血噗噗的往外冒。所有人驚呆了,漢子更是驚恐不已,雙手沾滿了村婦的鮮血,盲目地想用雙手捂住村婦傷口止血,可是血像噴湧的泉水,還是不斷地從漢子的指縫湧出。
“啊!媳婦兒!”漢子淒厲的哀嚎回蕩在這小山村。
村婦很快就沒有了生命體征,對於漢子來講,這是一個難以承受的打擊,媳婦兒沒了,孩子也沒了,一屍兩命,人間最大的悲劇也不過如此。但是漢子卻始終抱著村婦漸漸發涼的身體,輕輕的搖著,久久不肯放手。
三伏天裏,毒辣的日頭可以直接曬死人,一整天滴水未進的漢子,目光呆滯,不理會任何上前搭理他的人,就這樣一直輕輕地搖晃著村婦,幹裂的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不管旁人如何勸說,漢子就是不放手。在烈日和心理打擊的雙重作用下,體壯如牛的漢子最終還是堅持不住,暈倒在村婦的身邊。
大熱天裏人死了身體很快就會發臭,村長不忍漢子這樣沉淪下去,長痛不如短痛,便私自做主,叫人把漢子抬回舊房休息。在當地有一個不成文的風俗,如果某家辦喜事的時候,要是主人家有人突發死亡,則會被視為不祥之兆,死者必須盡快入土,否則會禍及整個家族。所以村長不等漢子醒來,就連夜張羅著把村婦的屍身草草地葬到祖墳裏。於是乎,那個還在母親肚子裏的沒有出生的小生命,也就這樣莫名其妙被埋進了墳堆裏。
傷心欲絕的漢子在夢裏苦苦追尋的媳婦的身影,明明近在咫尺,卻始終夠不著,仿佛隔著一道透明的氣牆。夢裏村婦哽咽著哭訴著:“當家的,俺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俺為你留了一個兒子,你一定要把他拉扯大!”說完村婦的影子越來越淡,漸漸消失在漢子的視野中,任憑漢子如何嘶喊,也無法阻止媳婦的遠去。
“媳婦兒!”從夢中驚醒的漢子,大汗淋漓,驚奇地發現自己在自家的舊房裏。身旁圍著村長和一些近親。還沒等村長開口,漢子就大喊道:“媳婦兒,俺的媳婦兒呢,她說替俺生了一個兒子!”
眾人一聽漢子的胡言亂語,都以為漢子瘋了。村長拍拍漢子的肩膀,安慰道:“長根呀,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是想開一點吧!”
原來這個漢子叫做長根。長根感覺不對,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一把扯住村長的衣領,“俺媳婦兒呢,告訴俺,俺媳婦兒呢?”怒瞪雙眼的長根,完全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這情景嚇得村長冷汗直流,結結巴巴的說道“你聽俺說-------”
長根是個急性子,掄起鬥大得拳頭,咬著牙惡狠狠地再次問道:“俺媳婦兒呢?”
村長知道如果不說實話,下一秒這拳頭鐵定要落在自己的臉上,心虛地答道:“埋,埋了!”
“埋了?”長根的腦袋轟的一聲,整個人就像是泄氣的皮球一般癱坐在床頭。就在眾人以為長根終於冷靜下來的時候,長根又突然暴起,一把推開眾人,順手從自家門背後,抓起一把鏟子,奪門而去。
眾人都被長根的行為嚇了一跳,“長根他這是要幹啥?”不知誰無腦地問了一句。
“他總不會是要去挖墳吧?”又不知誰答了一句,人群裏一下子炸開了鍋,“死者已矣,那還能再挖出來,大家趕緊攔住他,別讓他做傻事!”村長帶頭一呼,其他人呼啦啦的都追了出去。
這個小山村裏的人幾乎都是一個宗族的,以花為主姓,所以不管誰家死了人都是葬進同一個祖墳裏。這一點長根自然清楚,所以很快長根就跑到花家的祖墳裏,四下望望,焦急的尋找著。一座嶄新的墳頭就在不遠處,未燃盡的香火還在冒著青煙,滿地的紙錢也為長根指明了目標。
長根二話不說,掄起鏟子就開挖,一鏟接一鏟,長年的體力勞動早就長根熟練的勞動技能,沒等身後追趕而來的鄉鄰趕到,墳包已經挖開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