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寧文玠(1 / 2)

“姑娘可好些了?”趙婆婆摸摸楊玉媖的腦袋。

楊玉媖心中一暖,不由地像個孩子似的倚到趙婆婆身上。

趙婆婆:“姑娘再這般,婆婆倒舍不得丟下你走了。”

楊玉媖眼睛一閃,抬頭問道:“婆婆以後要去何處安身?”

“我原想著回鄉,置幾畝田地過活,不過之前文玠將我叫了過去,說是遺愛還小,身邊乏人照料,問我可願隨他們父子一塊去京城,順便幫著管管家,我知文玠那孩子體恤我年老失怙,我便答應了,如此,以後和你還能離得近一些。”

“這樣……也好。”楊玉媖心下歎了口氣,在寧文玠府裏,總比和她一塊去肅寧侯府要好,寧文玠如今是最年輕的尚書令,將來也會是最年輕的內閣丞相,而她……不過是看似表麵的風光,婆婆為她操心不過幾年就沒了。

所以,這次她不會像記憶中那般求著趙婆婆跟她回府,婆婆年紀大了啊,是需要享福的年紀,而不是還為她處處操心。

“頭七過了,外頭人已經散了,再去看看你爹娘。”趙婆婆歎了口氣:“這一世,你們的緣分就算散了。”

楊玉媖被說得心裏又是一疼,雖經過了一輩子,但是想起義父義母來,楊玉媖心裏依舊痛楚。

兩人來到靈堂外,這時正站著寧遺愛。

而靈堂內,是一個身穿孝服的年輕男子,他不過站在那兒,就有讓人俯首的氣場。

楊玉媖不自覺地後退幾步,拉著趙婆婆的手忍不住一緊。

重新再見到這個人,哪怕她和他之間交集依然那麼少,可她還是不能克製住自己對他的恐懼,隻因為她八歲時,曾親眼看到過他一身儒袍,一柄輕劍殺了一個又一個人,有個倒下的人掙紮著起來,他輕飄飄地將手上的輕劍擲過去將人穿心而過釘在了樹上,劍上的鮮血滴答滴答的流在一片一片清脆的葉子上……腳邊又有一個人爬著想活命,他眨一下眼睛都沒有,神情冷漠看都不看用匕首一刀又一刀將人捅死,當時血濺的場麵在楊玉媖心裏已經留下沉重的陰影!寧文玠這人,太可怕了!

寧文玠是東山夫婦最得意的弟子,十二歲的狀元,十七歲諫議大夫,二十二歲外放成了都督,如今二十八歲的他已經是尚書令了,還兼任吏部尚書,後來……楊玉媖也清楚記得她及笄那年,他成為了內閣最年輕的丞相。他比楊玉媖大十六歲,便是當她爹也不為過,隻是偌大年紀了,才華權勢都有,卻不曾娶妻,反而養了一個養子寧遺愛,在書院也好,在朝堂內外也好,他的各種猜疑有著無數版本。

靈堂中這時寂靜到了極點,趙婆婆想拉楊玉媖進去,卻見楊玉媖使勁地往後退,還用哀求的眼神瞧著趙婆婆。

趙婆婆瞧著快哭出來的楊玉媖,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隻能小聲安慰:“這又怎麼了?那位是你大師兄,雖然每年沒見過幾次,但今年你最喜歡帶的香串就是你大師兄送給你的,何來怕成這樣?”

而這時寧文玠已經走到楊玉媖跟前。

楊玉瑛並不敢抬頭,隻感覺一個陰影如大山一般壓了過來,竟至擋住了原本落在她身上的月光。

“師妹可好些了?”寧文玠低聲問道。

楊玉媖沒勇氣說話,還是趙婆婆代她作了答:“文玠,之前她睡了一覺,又用過些吃食,好了不少。”

“師妹孝順。”寧文玠低啞著聲音,雖然磁性好聽,但楊玉媖的心緊縮地厲害,她咬了咬唇,經過那麼多年,她見到寧文玠還是這般如畏虎狼。不過此人也當真是高坐廟宇的菩薩,雖溫潤儒雅,卻叫人不敢親近,唯恐褻瀆了他,惹來金剛之怒。

寧文玠:“師妹,想是你已知道,你父親來過了,之前因你睡下,他便說明日過來見你,”寧文玠邊說邊觀察著楊玉媖的神色:“這是師母的遺願,如今看來於你是最好的安排。”

“謝過師兄。”楊玉媖不置可否,強迫自己平靜地福了福身,立刻轉身進了靈堂。

跪到東山夫婦的靈位前,楊玉媖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響頭,過盡千帆之後,楊玉媖才明白,誰對她才是真心實意,楊玉媖隻恨自己福淺,重活一世,卻依舊與養父養母天人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