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岫離開暗室的時候,已經淩晨了,她才躡手躡腳回到前廳,老齊就起床打開了門,她隻好一頭紮進了自己的屋子。平靜了一下思緒,打算利用到樓上叫醒遙遙的機會,將鑰匙放回去,出門,卻見遙遙睡眼惺忪走下樓來。
那鑰匙,藏在她的貼身口袋裏,猶如一粒火種,燒的她渾身不自在。
這鑰匙,要怎麼神不知鬼不覺放回去呢?楚岫刷牙洗臉,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如果鑰匙還回去了,沈曳必然會更加小心保管和收藏,她也許就再也見不到李桀然了。
兩點,楚岫找了一件針織裙換上,跟佟姐打了招呼,說是去找秦露露,順便接遙遙一起回家來,然後打車出門。
時間還早,她咬牙打車去了秦露露那裏。車子拐進小區,幾片葉子飄乎乎落下來。遠遠的,已經看到張姐在掃樹葉。院子裏空蕩蕩的,這才初秋,鮮花都已經凋謝了,秋千孤獨蕩漾在午後的陽光下。
露露躺著看電視,李福來死後,楚岫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秦露露瘦了,最喜歡的寶姿裙子掛在身上,空落落的。頭發應該是好幾天沒有整理了,碎而淩亂,也沒化妝,眼睛盯著電視。見楚岫進來了,她目不斜視,兩條長腿很隨意搭在沙發上,說了一句:坐吧。張姐跟進來小聲說: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楚岫沒坐,奪過她手裏的遙控器關掉電視。大聲道:露露你這是做什麼,李福來死了,你要活下去吧,你不用給他殉情去吧。
露露呼一下坐起來,大聲說:呸,我活的好著呢!給他殉情,他也配!
我看不見你的好。
露露忽然說:岫子,你東西帶了嗎?你過來陪我沈曳有沒有攔著?
楚岫這才想起來,昨天,她曾經在一怒之下給露露發過一條短信,說要離開沈曳家,不能再幫她教兒子了。她都騎在自己好姐妹的頭上拉屎了。
楚岫說:沒……沒……沒呢。
秦露露冷笑:沈曳給你多少錢?
你眼裏我我成了這樣的人嗎?
秦露露沒回答,她順手從茶幾上摸出一盒煙來,拈出一枝,點上,煙霧慢騰騰在兩個人之間繚繞。楚岫發現她臉上掛著淚水,卻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那樣子,很可憐。楚岫跑過去像以前那樣抱住她的肩膀,輕輕拍著,秦露露像一片葉子一樣貼在她的身上,搖晃著,顫抖著,抽泣著。連連說她說:對不起,我不是要惡心你的岫子,我心情不好。
楚岫說: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不能走,我想勸一下沈曳,看她能不能看在……看在遙遙的麵上,撤訴……她都沒想到自己毫不猶豫在最好的姐妹麵前撒謊了。
秦露露說:沒用的,李福來是商人,沈曳也是商人,他們的本質是一樣的,不會任由錢財在手中損失的。是我傻。
現在,是什麼情況了?楚岫問。
秦露露說:兩份遺囑都經過了公正,現在的問題是,在病人清醒的情況下,法律上認定最後一份遺囑。更可恨的是,他們弄到了一個護工的證詞,說我沒有好好對待李福來,說我……虐待他。所以,我很快就要搬離這裏了。秦露露配合著自己的語氣,環顧了一下整個房間,眼神散漫著,沒有在任何一處停留。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甘心,我想要拚一下!秦露露說,楚岫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我嫁給李福來三年多了,他病中都是我在照顧,他憑什麼這樣對待我,憑什麼啊。
人死了,把最後一縷溫情也帶走了。楚岫對李福來的鄙薄又深了一層。隻是,再恨,人也沒了。
隻是,現在不但要照顧露露,還有李桀然,更不能因此,疏忽了對遙遙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