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岫這幾天每每想起李福來在她身後很無恥很放肆又很得意的笑聲。心裏堵堵的。但是,李福來明顯沒把這次的私下碰麵告訴秦露露,這也是一個老男人的狡猾之處吧,他直奔目標而去,旁枝末節刀削斧砍一絲不剩。
楚岫一個人在房間裏出神兒,聽著外麵噪雜的上樓,說話,感覺到應該來了好幾個人。近中午的時候,門被打開一條小縫兒,緊接著,一個圓滾滾的小身影擠進來,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楚岫和男孩同時吃了一驚。她坐起來,整理衣服。小男孩索性擠進門,站在屋子中央,歪著小臉問:姐姐你是保姆嗎?
楚岫搖頭。
他又問:我知道了,姐姐這麼好看一定是給爺爺種花的。
楚岫問:你爺爺?
我爺爺在樓上。小男人用手指一下樓上,吐一下舌頭:他病了,不能起床,也不能陪我玩,反正我不喜歡他。
那你為什麼不喜歡爺爺?
爺爺要跟媽媽說話。男孩回答完,開始用眼睛巡視屋子,黑黝黝的眼珠,最後落在楚岫身上,骨碌碌轉來轉去。
姐姐,你不會也是我爺爺的老婆吧,媽媽說爺爺好色,非要娶年輕漂亮的老婆。
楚岫說:切,你以為你爺爺是誰,他那麼老,我才不給他做老婆呢。
那你給誰做老婆啊?
小孩子咋這麼八卦。我問你,你幾歲了?
六歲……
用英語說。
遙遙說:英語是什麼?楚岫很喜歡他,等秦露露推門進來的時候,遙遙正爬在楚岫懷裏跟著她一句句說英語。
楚岫:現在知道自己的英文名字了?
遙遙奶聲奶氣:liyaoyao。最後一個音故意上揚拖長,像小沈陽。然後一大一小兩個人笑成一團。
秦露露開門進來:啥事笑的這麼開心?
楚岫抬起頭,發現露露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女人,身材高挑勻稱,眼睛裏水蒙蒙的,似笑非笑,氣質很清冷孤傲。她正打量著楚岫,目光在她身上肆無忌憚掃來掃去,卻不言語。楚岫忽然對這目光生出了一絲畏懼,她是誰?想必是遙遙的母親,李福來的兒媳婦了。
秦露露上前一步介紹:岫子,這是沈曳,遙遙的媽媽。又對沈曳:這是我閨蜜,怕我應付不來,在這裏陪我。
沈曳哦了一聲,叫一聲:遙遙過來,不許搗亂。短短八個字,燕語鶯聲,婉轉低回,簡直是美妙。
等他們走了,楚岫簡直是迫不及待向露露報告她的發現,沈曳的聲音太動聽了,隨便說一句話,就像唱歌一樣。
秦露露說:算你識貨,知道她是幹嘛的嗎?唱戲的,曾經市裏京劇團紅極一時的台柱子。
楚岫回想著沈曳的眼神和神態,還有聲音,嘀咕一句:怪不得。
楚岫說:露露,你家裏怎麼不見遙遙父親的照片,還有,為什麼老爸病的這麼重,卻不見他的影子,無論多忙,這樣也太不孝了吧。
秦露露遲疑了片刻,說:別打聽人家的事情了。我倒覺得你很不一般,遙遙不是個普通的孩子,他有輕微自閉症,不愛說話,性格古怪,上幼兒園都不是正規幼兒園,是那種恢複治療性的,沒想到這樣的孩子你都能搞定,那些兒童心理學真不是白修的。你不知道,我最怕那孩子來,他不聲不響,在每個屋子裏串來串去,和誰都不說話,你不小心惹了他,你知道會怎麼樣?
怎麼樣?
他會撲上來“啊”的一口,咬你。秦露露做了一個撲的動作,很凶狠,做完這個動作,她自己忍不住撲到床上笑了,楚岫也忍不住和秦露露笑成一團,正笑鬧著,樓上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大概是李福來又在發脾氣了。秦露露一跺腳,站起來整理衣服,風風火火上樓去了,李福來毛病大,不斷的發脾氣,不是翻身的力氣大了就是血壓計涼了,隻有秦露露親自照顧他,他才會安靜下來,收斂脾氣。
楚岫百無聊賴。抬頭,就看見客廳裏那幅畫,幻化成一個夢境。她不明白,這幅畫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為什麼每次見到它的時候,都像喝了酒,有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