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暗夜裏,秦露露睡在李福來大床旁邊的小床上陪他,會在心悸裏忽然閃過一絲星火,這星火像身上的頭發絲一樣,突然就被心裏的小貪念給揪下來,有點疼,有點癢,有點麻——這個小念頭就是李福來百年之後,他的遺產。
好容易熬到周末,早上,楚岫早早起床。秦露露下樓來的時候,她已經吃了早點,正無所事事坐在小花園的秋千上,大清早的秋千上掛著晨露,濕嗒嗒的。她不知道劉大力有沒有走,工作還保不保的住,不知道自己這樣躲下去合適才能休止,也不知道未來在何方。秦露露一起床就奔她來了,倆人無語坐在小秋千上,晃啊晃,好像能把煩惱晃過去。
好些了嗎?楚岫問。
能好到哪兒去,挨日子吧,把他剩下的每一天都過好,也就算了,人病了脾氣就差,今天早上護理工又被趕跑了,我隻好親自照顧他,就是一保姆的命。
楚岫歎氣:別傷感了,總有這一天會解脫的。說完了自知失言,趕緊把話收回來:怎麼不見他的兒女們,就你自己照顧?
秦露露忽然抬起頭:我就是要告訴你,一會他兒媳婦和孫子會過來,你回屋子裏去,免得見了人多鬧得慌。那小男孩有輕微自閉症,安靜的時候安靜的很,鬧的時候就鬧的房子塌,沒人管得了。
他們不會覺得我住在這裏添麻煩吧趕我走吧?楚岫關心自己的處境,並不在意一個陌生的小男孩。
他們管得著嗎,這是我的地盤,好歹我是李福來明媒正娶的女主人,你安心住你的。
楚岫說好吧,你不要太累。
等客人進門的時候,楚岫已經在小房間裏看電視,節目雜亂,她也沒心思看。一住就是一禮拜,每次開手機,都會收到一堆劉大力發來的短信,他說他請了長假,顯然,這次他是有備而來,非要她給個結果不可了。楚岫也不急走了,秦露露這個樣子,她得留下來陪陪她,幫幫她。可是,留下來了也幫不到秦露露什麼,也許,就像李福來說的那樣,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的人生,沒有對錯,隻有承受。
秦露露當初執意嫁李福來的時候,楚岫勸不住,於是偷偷找到李福來,他們有過一次深切的談話。她要李福來放棄秦露露,因為這小妮子鬼迷心竅,總有一天會後悔。她不想自己的好朋友以後會為今天的錯事懊悔,不開心。要李福來放過她,去找跟自己年齡相關地位相當的女人。李福來望著眼前水滴一樣純淨的女孩子,眯著眼睛笑了。楚岫無視他的笑,繼續自己的勸說,她對李福來說:有些東西是無價的,比如女孩子的青春。李福來一直沉默著,聽楚岫有些焦急地,語速飛快的說下去。最後,他輕輕說:你是個可愛的女孩子,甚至比露露還可愛,這是很寶貴的品質。希望你保持下去。宿命與生俱來,人生是個單行線,無論你選擇怎樣走,都沒有回頭路,相對,無論你怎樣走,都是唯一的,正確的路。所以,誰也無權說露露的決定是錯誤的,那是她自己的人生軌跡。
楚岫望著他,不知如何應對,這一次找他,本來就是冒昧,但是不試一下她不踏實。
李福來繼續說:這個世界上從來不止一種女人,比如你和露露。你比露露純淨,可是讓我選擇,我卻不會選你,知道為什麼嗎?
楚岫的臉忽然紅了,她想起在哪裏聽過一句話:有些男人一過40會很無恥。她說:你以為你是誰,這還由得你選了。
李福來見她怒了,反而笑了:小姑娘,我的意思不是說你不好,相反,你很好。隻是,你需要的東西太虛了,我們老男人……給不起,也給不動。但是露露不一樣,她簡單明了,她要的東西,我永遠知道是什麼,所以,我對把握她更有信心些。
楚岫怒道:露露不是你想的那樣!還有,你以為你是誰,世界上的女孩子可以隨便你挑來挑去嗎?她逃也似地走了,身後傳來李福來咕咕的笑。是那種憋著壓抑著卻又忍不住的笑。
李福來是商人,而且還是很成功的商人,在他眼裏,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能買賣的東西,包括愛情,婚姻,還有青春。隻是他想買不想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