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碧 寫給世界的情書(1 / 1)

青碧 寫給世界的情書

文化·生活

她叫青碧。她講她的攝影,是寫給世界的情書。她創造出令人驚奇的畫麵。她以一種超現實主義的手法,來展現女孩們的奇異想象。

被控製表情的人物像是靈魂出竅的軀殼,再加上靜止的環境,她成功地引出一種怪異的審讀氛圍,暗示她所拍的和你所看的一切皆是偶然。正是這種偶然的感覺,給她的作品輕輕抹上了一層生存的哲學色彩。

我喜歡叫她哲學家青碧。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存在。青碧長得非常美,但她花了很長時間才發現這一點,很多藝術家和攝影師都找她當過模特。當她第一次接觸光影世界,她便一發不可收拾,立誌要當攝影家。

她出生在一個老北京知識分子家庭。知識分子家庭其實容易站在孩子的角度,給予孩子必要的自由。所以當她以演說的方式講訴自己的攝影夢時,她很快就得到自己的第一架相機。

拍攝的過程就是審美修煉的過程,是從紛亂的畫麵裏取舍,重新組合美,也是視覺、感覺、內心世界的具體體現。她將自己在照片上呈現。內心潮濕敏感,細節放盡心思。

她非常著迷林風眠的繪畫,尤愛作品《瓶花》。那幅繪畫作於一九九八年,林風眠已經八十八歲的高齡,然而畫筆雄渾有力,筆鋒豪氣幹雲,一筆筆勾勒出花瓣的芬芳,情感卻是充滿純真的稚氣,如同民間常見年畫般親切宜人,呈現圓融之美。

青碧講,這就是藝術家的生命力,哪怕人已暮暮老矣,心裏還住著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孩童。青碧決定要嗬護自己的那個孩童,並且讓自己宏大。

她大部分時間都在世界各地旅行,這給她帶來很多拍攝素材。塞納河、巴黎鐵塔、極光之巔、南美洲甚至北冰洋看企鵝,當然她也去最苦的農村關幾日創作。

她給我看過一張照片,她拍下的一對獨居的母女。她們決定給自己平淡無奇的生活留下些安靜的照片,在擺好一個略顯寂寞的姿勢後,青碧按下快門線,帶孩子的艱辛和孤獨掩飾不去,她緘默不言。青碧講,那一刻她眼淚湧出,猛地紮到地上痛哭起來,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母親的愛,便是如此,用那些重複的,日常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構建起層層景致,它們需要被拍下,讓情感能夠被描繪,被看見。

她住在京城的一個藝術村落,這個藝術村落住著許多日後名滿天下的藝術家們,他們在那裏曾混居在四周破舊的房子裏,他們的藝術展示在酒肆街邊,大家並不能精確地說出畫麵的意思,卻又強烈地感到一個新時代的來臨。有才華的藝術家,總不會被埋沒,因為有太多的渠道讓他們亮相。

她的攝影常常被雜誌買下,且價格不菲。她過著非常奢靡的生活,但她不愛名牌,她會忽然想看京都的雪,立刻訂機票即刻走。仿佛那就是自家的後花園。她講她的後花園在世界各個角度。

我們在一起,常常海闊天空,隨處撿話題,講到哪是哪。她講,最煩惱別人發心靈雞湯,比如窗外車水馬龍,我心寂靜無聲。內心安然平和,以靜製動,獨坐超然之外。她講:看清看淡,好像這是一種特別優秀的處世觀。但她反對,起碼對於少年,青年或者壯年,需要興興頭頭投入到生活中去,若以靜和心安為人生最高境界,實際上生活變得索然無味。在投入中,在愛恨情仇當中,生活才具備突突的活力。不熱愛生活本身,何以談人生呢?

近來她剛剛結束了自己的一個攝影展,這個展所展出的攝影作品,嘔心瀝血,真的是她一拳一拳打出的功夫。一鬆一馳,鬆中有情節,情節中見情懷。紛亂世間咄咄逼人,她的作品中透過日常體現,當然主題仍回到人本身的探討。她講,探討人自身,永遠是藝術的核心。

我曾問過她的靈感來源哪裏,她講不確定,可能是一個句子、一些古怪的東西,她很少在拍攝前預先看場地,她以前還做很多理智建構的影像,如今她學會了去愛照片裏的人,關心照片裏的人是怎樣的。她講自己的照片是寫給世界的情書。

最近兩天,她發給我一條微信:“長途車站買票上了大巴,愣了,滿滿一車壯年紅衣喇嘛,我坐最後一排,車開了,頭一直扭向窗外,因為我身邊一個很年輕的包白頭巾穆斯林女人在給嬰兒哺乳,窗外是焦黃的禿山,平靜的河流,那一刻我突然感動:對我們慈悲的,可能是同一個神。”

那個時候,我忽然發現,她就是一個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