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沉默。
“青兒!”他嚴肅地盯著上官青兒手中的軟鞭,小半個月過去,七月身上的鞭傷還沒有全好,雖然她開的藥效果 很好,但還是留有淡淡的痕跡。
“皇上,我什麼都沒幹,就算有事也不關我事。我走了。”上官青兒癟癟嘴,看到蕭鈺生氣的樣子更是讓她吃 醋,她一扭頭踩腳走了。
“等等。”蕭鈺叫住她。
上官青兒沒好氣地停在那裏。
“以後不許再來這裏的寢宮,知道了嗎? ”蕭鈺看著她的眼睛,讓她知道這句話不是開玩笑的。是聖旨。
“不來就不來!”上官青兒一口氣上來,眼神刮了一眼正百般無聊地撥手中銀釵的七月,氣鼓鼓地摔門離開。
七月以為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會質問自己什麼,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而是如往常一樣簡 單叮囑了幾句,怕打擾她的休息,就直接離開了。
而午夜己過,今天己經是第十二天了。
幻覺越來越嚴重了,這兩天裏,她嚐試了許多藥方都沒有任何效果,不分晝夜地出現幻覺讓她心力交癢。
父皇、母後和皇弟,還有年輕的小素,那些在大火裏喪生的宮娥太監們時不時出現在她的周圍,他們笑著叫她曦 公主,笑容溫煦如昔。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理智,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些是假的,是幻覺,可是她依舊在黑夜裏無人的 時候忍不住放縱自己,沉浸在這些幻覺裏。她喃喃地和他們對話,衝他們微笑,穿過他們的身體就如一個溫暖的擁 抱。
蕭鈺也漸漸發現了她的不妥,但是她在人前都會努力掩飾好,而太醫們也診斷說她隻是舊傷未愈,並無大礙。隻 有她自己清楚,她的理智快要到崩潰的邊緣了,如果再這樣下去……
蕭鈺聽說她身體漸漸複原,就時不時讓她陪著自己看奏折,甚至就東北發生的瘟疫來和她討論,由於是濟世救人 的事情,她也不甚排斥,而今天是朝會回來之後,她又陪著他看奏折和尚書大人討論開倉放糧來救濟百姓的事情。
她感覺自己的耳朵邊似有千萬隻蜜蜂在嗡嗡作響,她閉上眼睛搖搖頭試圖甩開那些聲音,但是也無用,她再睜開 眼睛的時候,又看到了父皇。
父皇坐在厚實的鎏金紅木桌後麵,嚴厲地瞪著跪倒在地上的大臣,怒喝:“憑什麼給他們開倉放糧?給了那些賤 民,那萬一國庫空虛,帝都救急怎麼辦?把附近的糧食庫都運到帝都來,聽到沒有!”
大臣一陣哆嗉,再三懇求:“帝都糧食豐富,哪怕被圍城也可以熬個十天半個月,但是中部己經告急了,百姓惶 惶,如果再不開倉,恐怕……”
“屁話,都是屁話!十天半個月夠什麼!反正不開就是不開,他們自己不會想辦法嗎?這些官平時拿著朕的俸 祿,都去幹什麼去了!關鍵時刻一點用都沒有?”皇上暴怒如雷,信手把桌麵上的瓷杯砸了下去,大臣捂著額頭,鮮 血順著麵門淌下來。
七月斂下眼簾,是的,她一直不願意承認一個事實,父皇是一個好父親,一個好丈夫,但是他絕不是一個好皇 上。他暴戾自私,治國無方才引起了多地起義和暴動,而蕭家不過是中部眾多起義中最大的一個家族,而後取得勝利 殺入帝都奪得皇位。
她一直都在無視這個事實,就是,青國宄竟是一個怎麼樣的朝代?
曆史安靜無語,她狠狠地捏著自己的掌心,指甲刺入了肉裏,畫麵抖動恢複了蕭鈺和大臣們在討論如果開倉放 糧,以及贈衣施藥來解決東北幹旱還有瘟疫的事情。
“夠了。”她不想再聽,青國是她的國,是她的家。
所有人都看著她不顧一切地從房間裏衝出去,月季想要追上去,但是蕭鈺擺擺手示意她站住:“算了,隨她去 吧。”
他放下毫筆,褐色的眼曈內浮起一絲狡黯的光芒。
“啊!好痛! ”對方一聲驚叫。七月發現自己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裏,她連連道歉,抬頭看過去,卻是驚愕地站在 了原地。
麵前的人是冷香!
是……幻覺嗎?她踟躕之間,那個舞女打扮的冷香沒有看她一眼,隻是抱怨了一句,就低著頭攏著袖子快步離開 了。她扶著一邊的牆,揉揉眼睛,是幻覺吧,冷香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
她再望過去那邊的時候,那個舞女己經消失在拐角處。看來,自己的幻覺真的是越來越嚴重了。她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