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蒙間,我輕輕地對不知道是否已經入睡的阿如說了句:“人總是要死的,作了孽的也總是有人收的。既然她氣數已盡,不如給她這最後的安寧吧。”
半夜,我正在酣夢中,忽然有人推我,我迷茫地睜開眼,眼前一亮,煞是刺人。我連忙起身,問阿如出了什麼事。
“娘娘,興慶宮那邊出事了!”
阿如還沒來得及說話,雅言一邊係衣帶一邊跑了進來。
“慌張什麼?你好好說吧。”我定了定神,“是不是皇上出事了?”
這幾天天行徹夜閱奏章,怎麼勸也不能歇息,晚間累了,他便宿在興慶宮裏。
這時候我聽見外麵人聲嘈雜,我起身下床一看,各宮都亮了燈。
“起駕興慶宮。”
來不及聽下人羅嗦,我草草穿了衣服便直奔門外。宮門外,機警的小順子早已駕好了車輦。等上了車,我才問小順子發生了什麼事。
“先前興慶宮的人連夜急傳太醫,說皇上腹疼難耐,可是去了一批太醫後,非但沒給皇上止住痛,手忙腳亂的反倒惹得皇上病情更重了。現在所有的太醫,都已到了興慶宮,但那些蠢材會診了小半時辰,還是診不出結果。如今,外大臣也都進宮了,長孫大人他們都在。”
我且聽著,忽然發問:“袁天罡,袁上人可否入宮?”
“娘娘有所不知,袁上人前日入宮與皇上談天象王道,一直居於凝陰閣,不曾離去。不知這會子他有沒有聽到消息趕過去。”
“哦。”聽到這裏,我緊握的手才鬆開,“阿如,你先回去,叫宮人把門窗關緊了,好好守著,別讓人進去。還有,到處搜搜,千萬別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阿如領了命,嘴角微微一揚,恭身下了馬車。
趕到興慶宮的時候,那些太醫已暫時控製住了天行病痛的加劇。我進去的時候,一大群太醫跪在寢宮外頭,有些還算鎮定,有的已經觳觫不已了。
“什麼人?”
我正要進到裏間,一朝服老兒擋住了我,聲色俱厲地問。
“長孫大人。這是武昭儀!”小順子賠笑答道。
“小小一昭儀,未經傳詔便私闖皇上寢宮,該當何罪?”
“怎麼,這當口大人不關心皇上的病情,反倒與我論罪。”我冷冷一笑,“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夫君病了,我這做妻子的不應當來看看嗎?再說了,大人隻怕也不知道“未經傳詔便私闖皇上寢宮,該當何罪”吧?”
我知道那群朝臣恨我入骨,而我也惱他們動不動就拿話壓人的盛氣淩人,於是毫不婉轉地回了過去。
“是……媚娘?”
屋裏傳來天行的聲音。
“是武昭儀。”李公公尖著嗓子答道。
“讓她進來。”
我聽令,也不看長孫無忌,徑直進去看了眼天行,但見他臉色蒼白,雙目神色暗淡,豆大的汗一滴滴往下落。
“這些該死的庸醫。”長孫無忌喝道,“全拿了,待皇上大好後處置。”
“長孫大人!”我瞧了眼天行,看他有阻攔的意思,於是我提高聲音喊道,“沒了這群‘庸醫’,您來給皇上開方子麼?”
長孫無忌愣了下,拉長了張臉不再說話。
“小順子,快去凝陰閣傳袁天罡過來。”我快速吩咐小順子。
“不用了!”
這時,門外傳來一洪亮的聲音。
“山人已經到了。”
話音為落,一身葛黃道袍的袁天罡已經飄然進來了。
數年不見,他還是精神矍鑠,眉宇間隱然有了些仙風。
我向他福了一福,他看了我一眼,微微頷首,旋至天行榻前,也不問脈,隻是看了眼他的麵相。
“怎麼,宮中竟然有妖人膽敢做法傷害皇上龍體!”
袁天罡抽了口氣,大驚失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