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呢,人最重要的是為自己以及自己所愛的人活著。有很多人都看不開,執念也太多,於是就不能快活。”
不知道阿如她們家族是如何被滅門的,但看得出來,他們兩姐弟一直活在仇恨的陰影中,始終不能釋然。我自然不敢在這關頭提仇恨的事,於是說了拐彎抹角的勸解他。
“你看對麵牆上掛的那墨荷,看到荷花,我忽然就想起一個小和尚說的故事來。那個小和尚住的地方有個大荷池,池塘裏的水雖然也有少量的山泉彙集,不過大部分還是靠雨水,所以並不是很幹淨,季節到的時候也有一些蓮藕,他們就會去池塘裏撈一些蓮藕。
不過,無論池塘的水多麼的混濁,這些蓮藕隻要用小溪裏的清水稍微衝洗一下就可以食用了。而且用小刀去掉薄薄的一層外皮,藕裏麵雪白剔透。
荷池裏不僅僅有植物,也生長著一些田螺,田螺有一層堅硬的外殼,還有一個小小蓋子,蓋住軀殼,它顯然蓮藕更容易抵擋混濁池塘水帶來的侵犯。不過有些施主們告訴小和尚,他們會把田螺撈回家去,放在清水中,再在清水裏放幾滴香油,不久之後,清水也會變混濁,因為田螺把它們內心的髒東西吐了出來。”
我曼聲說完這個長長的故事後,一小碗湯也喂完了。
“你猜,這個故事是想說什麼呢?”我話剛出口,不由黯然,子夜他,永遠也不能說話了。怕自己這負麵的情緒影響到他,我故做尚未察覺地說,“外界的環境對事物是有影響的,但並不是絕對的,比如脆弱的蓮藕即使在混濁的池塘水中依然可以高潔不染,被侵蝕的隻是外殼。而有著堅硬外殼的田螺,內心的肮髒即使在清水依然無法完全清洗。蓮藕始終是蓮藕,不管它曾經陷於何種汙淖,都不會變成田螺。”
就在此時,門外剝啄有聲。我知道阿如是覺得我在裏麵呆久了,怕我說了什麼讓子夜更添傷感。
我拉開門,阿如匆匆看了我一眼,便關切地看往子夜。當她看見桌上的空湯碗時,頓時掩嘴而泣。
“如姐,最近宮裏多事,你該回宮陪我了。軒兒有納蘭照料,你不用擔心的。”
臨了,我淡淡地和阿如說。回過頭去,我又看了眼子夜,我的心,希望他能明白!
由於最近大明宮裏多事,宮裏人人自危,才過了戌時,宮裏已沒了熱鬧。
我宮裏的人見到阿如回來,極為高興,紛紛拉著阿如的手說閑話。
阿如默然聽著,時不時點頭。
我知她心累,便分別派了事給他們做,他們這才三三兩兩散開。
“都是我平日裏慣的。”我自嘲似地說了句。
入夜,我依舊召阿如同寢。我輕描淡寫地提出自己的疑問,天行為何在這當口禁足王皇後。
“你說,王鎮遠既有反意,皇上自然要安撫才是。為何在這當口反倒與他們撕破臉,這不是逼他造反麼?”
我支著頭,斜靠在枕頭上,一邊扯著絞綃玩一邊說。
“隻怕。”阿如頓了頓,妙木中滑過一抹莫測的光,“皇上正是要逼他們造反呢!”
我沒想到阿如一語中的,直接把我為之不安的心思說了出來:“胡說了不是?”
“這當口了,旁人或許猜不透,但裏麵的關節,小姐難道就不曾疑惑?”阿如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簾,“小姐就是宅心仁厚,這時候還不肯動她。”
見阿如又來說動我動王皇後,我鬆開已經被絞得紛亂的絞綃,側過身去,隻是不答。
“小姐是顧念昔日情誼?說到底,她隻是利用小姐你對付蕭淑妃。像她這樣居心歹毒的人,且別說她有沒有害死小山姑娘,早就該除去了。”
“什麼時候俏軍師也有了這份算計?”我笑了聲說。
“小姐!”阿如有些著急,“皇上隻怕等著人幫他一把呢!”
“皇上的心思又豈是我們能揣度的。”我滯了一下,“夜也深了,不如早些睡吧。”
說著,我懷著心思,歎了口氣闔上了雙眼。
我這是怎麼了,在這個大好時機卻猶豫起來了,當初可是發了毒誓要為小山報仇的。我微皺了眉,可是落井下石害人從來不是我所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