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言幼寧,”明鋒揉了揉鼻子,像一個真正的大哥哥那樣擠出了一臉的微笑,“這是我的哥們兒關宇森和他的弟弟宇飛。”
果然是……弟弟。
言幼寧在心裏冷笑了起來,做生意的人有一個說法叫“殺熟”。這一條在關家真是被實行得再徹底不過了,殺熟,殺熟,真是先吃肉再喝湯,然後連你的骨頭渣都不放過。
關宇森也緩步走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著言幼寧,臉上露出和氣的微笑,“言先生現在的風頭已經蓋過了林君林大神呢,《賭石》我也剛看了,真不錯。沒想到言先生新人出道,表現會這麼出色。”
“關少過獎了。”言幼寧竭力擠出一個不冷不熱的微笑的表情。他可不想讓這小狐狸發現自己對他知之甚深。
“哦,就是你啊,”關宇飛不屑地撇了撇嘴,“就是那個黑社會頭子……演的還不錯麼。”
言幼寧覺得他的語氣就好像在誇獎家裏的傭人拖地拖得幹淨一樣,每一個字眼都透著高高在上的味道。關家確實看不起藝人,不過關宇飛一個剛剛被認回去的私生子,犯得著擺出這麼一副大少爺的做派來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麼?
言幼寧笑了笑,沒有出聲。說實話,關宇飛的出現在他看來是有著某種暗示性的意味的,就像一個憑空出現的特殊符號,驟然將他從情緒失控的邊緣拽了回來。這個青年就是關家選好要算計的目標,從這個意義上講,無論他的態度如何惡劣,他都是頂替了言幼寧去跳火坑的那個人。言幼寧甚至應該對他說一聲謝謝。至於關宇飛真實的處境……言幼寧根本是個陌生人,就算腦袋一熱衝上去跟他說在關家有危險,關宇飛會信才奇怪了。現在的他,就像當初的自己,被親人接納的幸福衝昏了頭腦,早忘了去追究當初之所以會骨肉離散的真相。
關宇森也走了過來,十分自然地把手搭在了關宇飛的肩膀上,眼睛卻望向明鋒的方向,用一種十分熟稔的語氣說:“既然碰上了,一起坐坐吧。宇飛也好久沒見你了。”說著側過頭衝著言幼寧笑了笑,“言先生不介意吧?”
言幼寧憋屈的簡直要吐血了。他能說介意麼,能麼?
最關鍵的一點,關宇森既然知道自己的底細,或許對自己是否了解自己的身世也是存有疑慮的。如果自己的拒絕的話,會不會被他看成是一種缺乏膽氣的退縮?
言幼寧不想再從他眼裏看到隱晦的輕蔑了。
不過,關宇森並沒有等他的回答,他隻是跟明鋒交換了一個彼此心領神會的眼神,攬著關宇飛的肩膀率先走進了會所的大門。
明鋒其實不怎麼想跟關家兄弟湊一起,不過已經碰了頭,再推辭的話關宇森反而會生出不必要的疑心來。關家已經開始帶著關宇飛露麵了,實在不宜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明鋒稍稍有些煩惱地籲了口氣,轉過身看了看言幼寧,“沒問題嗎?”
言幼寧笑了笑,沒出聲。如果明鋒和關宇森的關係真的熟到了這個程度,那麼關宇森知道的事情,他又了解到什麼程度呢?
果然一開始刻意的接近就是替他的好哥兒們來試探自己的吧?
那麼今天的這一場聚會,是要利用關宇飛的存在來羞辱他的不識好歹嗎?
明鋒抓住了言幼寧的袖子,兩道英挺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幼寧,你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說。”
“沒什麼。”言幼寧輕輕撥開了他的手,心裏卻冷笑:跟你說?說什麼?有誰給過他發表看法的機會嗎?當然,這些話無論如何言幼寧也不會說出口的,現在還不到他跟明鋒翻臉的時候,何況,他們之間的交情還並沒有達到質問什麼的程度。之前他一直在琢磨怎麼才能甩掉這塊牛皮糖,今天……未嚐不是一個機會。
明鋒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真的沒問題?”
言幼寧嘴角含笑,轉過頭去的時候,眼裏卻閃過冰冷的神色。在見識過了穆坤郎、心、如、鐵之後,明鋒的小動作小算計,還真不夠看。
關家兄弟在這裏有個固定的包廂,他們推門進去的時候,包廂裏已經坐了一圈人,有男有女,穆坤也在,正臉紅脖子粗地跟一個黃頭發的小夥兒劃拳。他的領口已經被扯鬆了,臉頰微帶著紅色,像是已經喝了不少的酒。
言幼寧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飛快地移開了。
這些人已經喝了不少了,包廂裏多個人少個人也沒有誰會去注意,言幼寧跟著明鋒在角落裏坐下來,服務生端著東西過來的時候,他也隻端了一杯蘇打水裝樣子。這樣的地方,周圍又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人,言幼寧哪裏敢把這些來路不明的東西往嘴裏放。明鋒拿了一杯酒湊過來碰了碰言幼寧的杯子,“幼寧,今天這是借花獻佛了,改天給你慶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