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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看到那一幕的瞬間,顯示屏上的數字開始詭異地直線下降,一直以來,儀器發出的滴滴聲此前一直十分平和,現在變得越來越遽急,最後一聲長音,表示靳穆這個人永遠離開了人世。
????我第一次近距離直麵麵對死亡,感覺很恐怖。我還沒從被觸手攻擊的緊張中緩解過來,就讓我看到了攻擊之後的後果。恐懼來源於知覺與經驗。如果說之前我隻是感知到了那觸手,現在我則是打心眼裏膽寒:如果沒有那一扇玻璃窗,現在的我也會是這樣,腦袋上頂個洞,流出稀釋的血,喪失一切生命體征。我因為後怕,手心裏都是冷的。
????我被醫院方麵控製起來了。他們把我關到一間帶有玻璃窗的病房裏,裏麵空無一人。我說的話他們都不信,他們覺得是我幹掉了靳穆,但是他們沒理由關我室友,他當時在外麵買咖啡,才剛回來。
????我被鎖進了病房之後,我的室友在走廊上很躁動,那些醫生、保安都不敢靠近他。他堂而皇之地踹我的門,想把鎖扭開,我拍拍窗戶,告訴他安靜下來,他在外麵對我更有利。我不知道這門的隔音效果有多好,我隻能盡量把我能想到的告訴他,他在外麵聽得很認真,然後憤憤地砸了下門,終於跟著聞訊趕來的負責人離開。
????病房裏是有攝像頭的。他們看過監控之後,就會把我給放了,還要塞我封口費。除非他們把錄像給做了手腳。不過我室友在旁邊親眼盯著,我應該就不用擔心。到時候,我們倆都有封口費可以拿了。我看他強硬地與院方交涉,終於鬆了口氣。可是當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我突然感到一種可怕的緊張?——我一個人被鎖在病房裏。
????長長的走廊上,燈光調暗了,隻有我一個房間燈火通明,四周都是手術器械精細又鋒利的冷光。夜已經很深了,整幢住院部都跟墳墓一樣寂靜,外麵又下起了雨,秋老虎時節的雷陣雨,斜斜掃在窗玻璃上,好像有極輕極靜的手指在敲門。我一個人坐在房間正中央,看著包圍我的六張白色病床,極度緊張地望著窗外,那片燈光找不到的陰影。我怎麼忘了剛才隔壁剛剛死過人,還是被莫名其妙的東西殺的?他們怎麼可以放任我一個人關在這裏?
????然後我就突然聽見了狗叫。
????誰都知道,狗之類的動物,嗅覺越好,聽覺也好,比人要敏感許多,特別是對不幹淨的東西。我聽到這樣狂亂的犬吠,心裏卻完全沒有被警犬守護的安全感。因為狗叫聲不是從窗外來的,是從病房門外來的,那個碎玻璃還沒收拾完的走廊上。
????同時,我聽到爪子撓門的聲音。
????燈一下子就熄了,整個房間漆黑一片。而且我知道不是普通的斷電,因為外麵火花四濺。沒有適應黑暗的視網膜隻捕捉到一些飛快遊動的殘影,它們伴隨著可怕的狗叫聲,生生把電線從電箱裏拽了出來。它們在門外互相擠壓,爭先恐後地敲打玻璃窗。不過這裏的玻璃窗比靳穆那間還要厚實,我隻聽到咚咚的聲音,它們敲不開,過不了多久,敲擊聲就停止了,狗叫聲也隨之停止。
????我原本已經爬到了窗台上,此時呆怔在原地,看著門的方向。人到了這種時候,根本顧不上害怕,我頭腦裏隻有一個念頭:跳樓。此時攻擊似乎停止,我才想到這是六樓。可是我還能怎麼辦,房間裏很暗,我也根本不知道什麼東西可以做武器,我連門外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我沒出息地快被自己的眼淚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