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上的人習慣於多事多嘴嚼舌頭,何況那個時候新聞少,娛樂少,休閑的地方少。幾個人聚在一起,男人們相聚專談緋聞豔遇,女人們相逢除了聊家長裏短外,也喜歡說一說人家的閑話。這起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自然成為小鎮上最有人氣的話題。聊的多了,講的多了,就出現了五花八門的版本。其中有個版本,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有人說供銷社主任是個大色鬼,也是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凡是被他相中的女人,幾乎沒有一個幸免。
江夫人是他的手下,自然主任看上了自己的女職員,順理成章!然而,這個主任在供銷社內社外,不知搞了多少女人,卻搞不上江夫人。軟的不行,他就來硬的,結果碰上了這個小混混的瘌痢頭,來了個英雄救美人,然後江夫人以身相報。
不管這個版本是否可信,但有一點似乎可以印證,也就是後來主任強入民宅,意圖對江夫人不軌,小混混的瘌痢頭跳了出來,捅了主任十幾刀,闖了命案,惹了官司。
說江夫人烈、奇、怪,當然要說那起凶殺案。按理說,這混蛋主任不是她殺的,何必要去頂替,何必要自首?退一步說,即便是她殺了主任,她也是一種防衛,可她寧願挨槍子,也不說褲子被扒了,衣服被撕了!如果不是江勇的心細,她早就到閻王爺那兒報到了。江勇救她,還了她清白,按理她應該感激,可是她竟然視江勇為敵。理由很簡單,她心愛的小混混的瘌痢頭被抓了,而且未等到審判,就被打死在看守所。
她狠江勇,狠到欲殺之而後快的地步,但她畢竟是女流之輩,二次行凶都無果而終。有了二次的教訓,她的準備更加完善,也更加慎密。她變賣了所有家產,辭退了工作,趕到幾十裏外江勇逃債的縣城準備她的報複計劃,誰料刺殺未成卻成了江勇的俘虜,她愛上了他,當了他的老婆。
當然,江夫人的故事還很多。此刻,她顧不上梳妝打扮,便拿上手提包,開上車直奔公司而去。
雨中的街路,滿是水,黃昏的路麵,全是車。雨絲像豆子一樣,霹裏啪啦打在車窗上,就像打在自己的身上,眼裏,除了雨,還是雨。心裏,除了急,還是急。
雨刮器輕輕地刮著車玻璃上的雨水,慢騰騰的讓人的心更急。
那條熟悉的路,雖然在變,越變越寬闊,越變越美,然而也越變越擁擠。她不記得在這條上開過多少回,但她記得這條路的延伸與她的財產連在一起,她與老公就是靠開著出租車在馬路上發展起步的。每次她在特區開車,總有一種親切感,總有一種回味,然而此刻,她的心很亂,不知道老公發生了什麼事。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沒有了天,或者說天塌了下來,這塊地還能幹什麼?
她很在乎這片隻屬於她的“天”,也很自豪那片隻有陽光沒有烏雲的天,也很感激那片隻有溫暖沒有寒冷的天。如果沒有這片天,她早就做了屈死的鬼!當然,她是個司機,是個優秀的司機,必須心無旁騖地開車,有關她與江勇的那場驚天動地的帶有血腥的愛情,隻好留待以後回憶。她係上了保險帶,在黃昏的雨中,高速穿行。
去公司的路程很短,隻要二十分鍾左右,但夜色比她的車開得還快。到了公司的時候,天已經漆黑一團了!
她感覺不出公司有什麼異樣,該下班的人下班了,值班的人坐在辦公室裏。保安看見她客氣地點著頭,說聲:“張經理,難得!您好!”她走進公司的電梯前,又有人和她招呼道:“張經理,還沒下班?”“她笑了笑,算是答複。此時,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認為,老公不會有事,哪怕一點小事也不會有。因為這裏的員工,也把他們的江董看成是天,是生存的天。隻要“天”有事,天下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雖然離開了這家公司,回家當全職太太,但公司上下依然叫她張經理。
電梯在20層的位置停了下來,江夫人猶豫了,她現在上去幹什麼呢?如果老公有事,這公司上下還不鬧得天翻地覆?如果他真的有事,那麼多手下難道是吃幹飯的?如果他真有事,讓她來辦公室做啥?難道是江勇有了外遇,在辦公室裏尋花問柳,等著她來捉奸?如果真的那樣,江夫人絕對不會進去。在她看來,管老公是最笨的辦法,壓老公是最蠢的計策,盯老公是最無聊的措施。如要管,管住他的胃,讓老公天天換口味;如要壓,壓住老公的陣腳,讓老公事業有成不退縮!如要盯,盯住老公的身體,讓老公有本錢出外打拚!當然,許多女人做不到這三點,包括江夫人也做不到,因為她沒本事管住老公的胃。雖然管不住老公的胃,但這絲毫也影響不了她對老公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