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遊恒山日記(3 / 3)

十一日。風吹過後,雲消霧散,天空明淨如洗。拄著手杖攀爬北嶽恒山,朝東向上行走,土岡低緩,不怎麼勞累。山脈大體上從龍泉關延伸過來,一共有三重。隻有龍泉關山勢陡峭,關外反而是平坦寬闊的泥土山脊;五台山這一重雖然高峻,但是矗立挺拔的岩石,都在東底山一帶山穀出口處;第三重,順著峽穀延伸到山中,然後往北去,西到龍山頂,東到恒山南麵,都像不露鋒刃的刀劍一樣收斂,一到達北麵,則每座山峰都很陡峭,顯露出峻峭的本來麵目。走一裏後往北轉,山裏都是煤炭,不用深挖就可以采獲。又走一裏,土石都變成紅色,一棵棵盤曲得如同虯龍一樣的鬆樹佇立在路旁,有一個望仙亭。又走三裏,崖石逐漸突起,鬆影如同光亮從篩孔中透下來一樣,這裏就是“虎風口”。從此處開始石路曲折盤旋,於是我沿著山崖迎著峭壁向上攀登三裏,有一塊特大的牌坊,題名“朔方第一山”,坊內有官署,廚房水井一應俱全。坊右邊往東順台階上去,山崖的半腰有一處寢宮,寢宮北麵是飛石窟,相傳真定府的恒山是從這裏飛去的。再上去則是北嶽殿了。此殿上靠絕壁,下臨官署,殿前的石階直通雲天,正殿兩側的房門上下,林立著高大的石碑。從殿右上去,有石窟相依如房舍,叫“會仙台”。台中群仙的塑像,把石窟環列得沒有一點空隙。我這時打算上陡崖,登絕頂。返回經過北嶽殿東麵,遠遠望著兩座山崖的斷裂之處,發現中間雜草叢生,向下垂吊著,那是攀登絕頂的小道,於是我脫掉外衣,攀扯、踐踏著那些雜草向上攀登。走了二裏山路,便來到陡崖的上麵,抬頭眺望那個絕頂,發現它仍然高高地聳立在半空中,然而滿山的矮樹十分稠密,斜出的樹枝和枯竹,常鉤住我的衣服、刺破我的脖子,一扯就斷了,雖然我十分用力地向上攀登,但是卻像落進了洶湧的浪濤中一樣,隻能被它吞沒而不能夠穿越過去。我愈發鼓足勇氣向上爬,用了很長時間才走完這荊棘叢生的道路,終於登上了恒山絕頂。這時天氣晴朗而且無比明麗,我俯瞰恒山的北邊,看到崩起的崖石向下墜陷,稠密的雜草和樹叢覆蓋四處。這裏土山上沒有樹木,而石山上卻有樹木;北邊都是石頭山,所以樹木都生長在北邊。渾源州城一帶,就在山麓,向北邊看下去隔著一重山,蒼茫一片,看不到邊際;南邊是龍泉關,西邊是五台山,隻見一片青翠的山峰與恒山相伴為伍;近處的是往西橫貫的龍山,龍山的支脈向東伸延過去,與東邊的山峰緊密相連著,扼阻住下麵的沙漠。不久,我便下行到西邊的山峰了,又去尋找先前進入峽穀的陡崖,向下望去隻見茫茫一片,不敢下去。猛然回頭向東望去,發現有一個人輕快地走著,我於是上前詢問他,他指了指東南的鬆柏。我便朝著鬆柏奔過去,原來是上山時寢宮背後的陡崖頂。沒過多久,我果然找到了小路,往南穿過鬆柏林。先前我在絕頂上眺望,青蔥的鬆柏,好像蒜葉、草莖一樣細小,到了這裏才知道是兩人合抱的參天大樹,和虎風口的鬆柏相比,要大上百倍。我又順著山崖縫隙下行,恰好是寢宮的右側,就是飛石窟,仔細地觀看我先前所登的狹窄險要之處,發現中間隻隔了一塊崖石。下山行五裏路,從懸空寺的陡崖出山。又走了十五裏,便到了渾源州的西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