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二)(1 / 2)

十年前一個豔陽高照的午後,青宛市財經大學迎來了一個重大的日子,校內全部領導聚集在一塊兒,為新校區的成立進行了剪彩。

當天原定計劃是主校區分出來的院係,在幾個小時內全部轉移完畢,到了晚上,領導們相約去一家名為“蜀國春天”的酒店慶祝了,轉移過來的學生則開始忙著整理狼狽不堪的寢室。

對於那天的記憶,深深留在學生腦海裏的,除了滿屋讓人作惡的油漆味兒,還有因裝修造成的滿地紙屑、木板外,還有那麼一件怪事,讓人始終記憶猶新。

這件怪事發生在數學係一名學生身上,她姓毛,全名毛小冰。毛小冰和大多數同學一樣,收拾完宿舍已經筋疲力盡了,熄燈後,其餘床鋪的女孩很快便睡了過去,可毛小冰卻怎麼都無法入睡,這可能是跟換了新環境不適應有關。當時已經接近傍晚,跟之前的熱鬧相比較,此時整個寢室靜悄悄的,豎耳聆聽,甚至能夠聽見遠方水房裏某條水管滴水的聲音:滴答、滴答、滴答……

時間分分秒秒地度過,被逼無奈的毛小冰最後隻能用了江湖上失傳已久的殺手鐧——“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當數到150隻羊時,毛小冰猛然發現羊群裏竟多了一張臉。那張臉緊貼地麵,皮膚還未失去彈性,一雙大眼睛眨啊眨,嘴角上揚,嘴唇紅潤,那不是血,是比血更深的顏色,像是塗了唇膏。

出門前,她一定精心打扮過。毛小冰這樣想。

那是一張稚嫩未退的少女臉,她在地麵上盯著毛小冰,嘴角掛著微笑,整張臉顯得過於蒼白,如烤熟了的肥肉,油膩膩的,發出孜孜的聲響。那香味兒引起了羊群的注意,成群結隊的羊如同瘋了似的一擁而上。

待羊散開,那張臉已經殘缺不全,那雙眼睛卻依舊眨啊眨的。

毛小冰打了個機靈,差點從床上翻滾下來。她迅速坐起身。四周漆黑,那些羊還在眼前遊蕩,那張臉就貼在雪白的牆壁上,眼睛眨啊眨的。背後一陣涼風吹過,毛小冰打了個機靈,猛然回頭……

宿舍的窗戶開著,外麵吹著暖風,女寢前的那棵老槐樹隨風飄蕩,樹枝上掛著的白色的塑料袋,發出唰唰的聲響,像是一顆在拚命逃脫魔掌的頭顱,可卻怎麼逃,也無法逃出命運的束縛。

這夜,這景,讓人毛骨悚然!

毛小冰從上鋪跳下來,走到窗邊,伸手去抓把手,試圖關上窗戶。這時,她的視線注意到對麵樓有亮光,在夜裏特別紮眼。細看,大約五樓的位置,窗前站著一個女孩,身體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對麵是教學樓,這大半夜的怎麼有人在那上麵?毛小冰搖了搖頭,想起一個最不願提及的詞彙——跳樓。想到這兒,她急忙轉身,拍了拍正在隔壁熟睡的白雪華,嘴裏緊張地說:“雪華,對麵好像有人要跳樓……”

白雪華睜開眼,滿臉困意地看著毛小冰,含糊不清地說:“你怎麼還沒睡?”

“對麵有個女孩,好像要跳樓。”毛小冰抬手指著窗外,然後說了句,“你抓緊起來幫忙,我先下去看看”隨後她便衝出了宿舍。身後的白雪華,頭也沒抬,毛小冰走後,她換了個姿勢,蓋好被子,再次進入夢鄉。

毛小冰跑下樓,衝出宿舍,朝對麵跑去。那女孩還在,一頭烏黑的長發順著脊背垂落,她是背對著毛小冰的,好似在她的對麵,還站著一個人,他們在吵架,女孩情緒很激動,但聽不清具體在吵什麼。

晚風襲來,身體涼颼颼的,毛小冰裹緊身上的睡衣,加快步伐,走到教學樓下,直到能聽見女孩的呐喊,才停下腳步,抬頭向上望。女孩的一隻腳已經騰空了,她用手抓著窗框,哭著,聲音很大,嘴裏還說著一連串模糊不清的話語,其中有一句,毛小冰聽清了。

她說:“別再纏著我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教室裏果然還有一個人,毛小冰心裏想著該怎麼穩住女孩的情緒,如果女孩依舊激動,她很可能真的會跳下來。樓上,女孩的口氣由懇求轉變成了威脅,她硬生生地說:“你別再過來,再過來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這句話過後,女孩轉身,看了看樓下。她似乎看見毛小冰了,又似乎沒看見,臉上劃過一絲絕望的笑,隨後展開雙臂,身體脫離那扇窗,如一隻展翅飛翔的小鳥,僅一秒不到,耳邊響起沉悶的響聲,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