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新教徒,基督教的所有派別在聖墓堂裏都擁有自己的禮拜堂,而且必須各守其位,不得越界。事實表明,他們一起在救世主墓旁做禮拜時總不能和平共處。敘利亞人的禮拜堂不怎麼壯觀,科普特人的則最寒磣,它隻不過是在骷髏山的天然岩石中粗濫地開鑿出的一個陰暗的洞穴。洞的一側還鑿有兩座古墓,據說是埋葬尼哥底母和亞利馬太人約瑟的地方。
在教堂另一處的巨柱間穿行時,我們突然看見一夥長相奇特、身穿黑袍的意大利修道士。他們手執蠟燭,念念有詞地講著拉丁話,圍著嵌在地上的一塊白色大理石進行某種宗教儀式。複活後的救世主當年就是在此地以園丁的形象出現在抹大拉的瑪利亞麵前。旁邊還有塊類似星狀的大理石——當時瑪利亞就站在這兒。那群修道士也在這兒表演,他們不分時地在各大教堂表演。陰森的古老教堂在燭光的昏暗遊移中,更加陰沉。即便這是座墳墓,也沒有必要這樣。
我們去看基督複活後向生母顯現的地方。這兒也嵌著一塊大理石板,這兒是君士坦丁大帝的母親聖海倫娜找到的基督受難三百年後的十字架。據說,人們對這偉大的發現欣喜若狂。但是短暫的快樂後,問題又出來了: “哪一座十字架是釘救世主的,哪兩個又是釘小偷的?”對這樣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誰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該頂禮膜拜哪座十字架,這真是天大的不幸。人們不再欣喜,人們開始憂慮了。不過,天下哪有神父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呢?一位神父很快就想出了十分完美的鑒定方法。耶路撒冷的一位貴婦臥病在床時,人們按照聰明的神父的指示依次把三座十字架抬到她床前。當看見第一個十字架時,她尖叫一聲,隨即昏過去,據說連大馬士革門外甚至橄欖山上都能聽見那叫聲。他們把她救醒,又抬來第二個十字架。她立時就劇烈地痙攣起來,六名壯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按住。這下他們不敢再將第三個十字架抬給她看。他們擔心那些都是假的,真的可能根本不在其中。但是,鑒於那女人痙攣得厲害,眼看就要斷氣,他們決定幹脆再把第三個十字架拿來試試,最差也就是害她自殺,也算是幫她脫離苦海罷了。結果他們真的把它抬了來。嗨!奇跡出現了!那女人從床上跳了下來,眉開眼笑,完全恢複了健康。聽到這樣的奇跡,誰能不信呢?誰還好意思懷疑呢?就連這出事的地點現在還在耶路撒冷呢,所以的確沒有懷疑的餘地。
隔著塊小隔板,神父們試圖指給我們看真鞭身柱上的一塊碎石,這兒就是當年基督被綁著接受鞭刑的地方。但我們什麼也看不見因為裏麵一團漆黑。不過,這兒有木棍,香客們將它插進隔板上的一個窟窿裏,這樣他們就不會再對鞭身柱的存在持懷疑態度了。沒有什麼理由值得懷疑,因為用這根棍子確實可以碰到。香客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就像能感到其他別的東西也確實存在那裏一樣。
離這兒不遠,有個壁龕,裏麵曾存放著一小段真十字架,但現在卻不見了。16世紀,這段十字架被發現。據天主教神父們說,很久以前另一派教士把它偷走了。雖然這話顯得刻薄,但我們確信它是被偷走了,因為在意大利和法國的幾座大教堂中我們曾親眼見到過這段十字架。
不過,給我們觸動最大的聖物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古劍。它被英勇的十字軍領袖波琅的高德弗賴,也就是耶路撒冷的高德弗賴王用過。這一把古劍富有的魔力是基督教界的其他刀劍所不能比的;在歐洲古堡中鏽蝕的刀劍,沒有哪個能像它那樣使人一見就會浮想聯翩;也沒有哪個能像它那樣向我們講述昔日武士的豐功偉績和英勇事跡。它喚醒了人們大腦中沉睡多年的對聖戰的所有回憶,使人想起披盔掛甲的人物、浩浩蕩蕩的大軍,還有一次次的戰鬥和圍攻;使人想起鮑爾溫和坦克裏像、高貴的薩拉丁和偉大的獅心理查。這些赫赫有名的傳奇英雄,就是用這樣的利劍將人一劈兩半的。當年高德弗賴就是揮舞著這把寶劍,將成百上千個薩拉森騎士的腦袋一分為二。後來,它被所羅門王手下的一個術士施了魔法。夜深人靜時,如果主人的帳篷麵臨危險,寶劍就會撞擊盾牌,向帳內的主人發出警報。每逢猶豫不決或處於濃霧黑暗中時,如果拔劍出鞘,它會立即指向敵人,然後為人指明道路,甚至主動引人前行。基督徒也好,穆斯林也罷,不管他們如何喬裝改扮,寶劍都能認出他們的麵目,給他們顏色或取其性命。絕對可信的傳說塞滿這些天主教老修道士的腦子,他們對上麵提到的那些事情都確信不疑。這下我再也忘不掉高德弗賴的那把劍啦!我拿它在一個混混身上試了試,一下就把他像炸麵餅圈一樣劈為兩段。我被葛瑞姆的鬼魂附體了,如果有座墳場的話,我早把耶路撒冷的異教徒殺光了。擦幹古劍上的鮮血,我將它還給神父——600年前的一天,明亮的劍上突然出現了猩紅的斑點,預示著日落之前高德弗賴的生命之路即將終結——我可不想讓鮮血遮蓋住那些聖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