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和穆怡和奶奶聊天時,說到了二姑。這次回家,穆怡本來以為還能和二姑見上一麵的。可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二姑在穆怡坐上火車的那個時刻已經到達廣州了。穆怡即便是坐上飛機也追不上二姑了。二姑是個苦命的女人。剛出生時,穆怡的爺爺就特別不喜歡她。十八歲那年又未婚先孕,這更讓爺爺對她厭之入骨。可悲的是,全家人都不喜歡她的男朋友,堅決地反對這門婚事。後來實在是不能瞞下去了,穆怡的弟弟快出生了。那個時候,這樣地事情畢竟還是不光彩的。二姑終於結婚了,都說女人的婚禮應該是這輩子的第一件大事,可是二姑在一個藍天都毫無血色的日子裏,草草地完婚了,沒有雙方父母的祝福,連親朋好友都沒有來幾個。穆怡長大後,和二姑聊起這段辛酸的往事,聽得她想落淚,而二姑卻像個局外人一樣反倒安慰起穆怡來,這更讓穆怡心疼。她心裏的苦水,自己獨自一人釀了這麼多年,可是終究不是美酒一瓶,連糟糠都沒換回來。穆怡想說,如果那個時候她已經懂事,她一定會發自心底地祝福二姑的。盡管後來事實證明穆怡的爺爺奶奶不同意這樁婚事是十分正確的,那個穆怡應該叫做叔的男人有家庭暴力,二姑最後忍受不了這種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折磨了,終於離婚了。那年,穆怡的弟弟大概七歲吧,穆怡不知道這七年二姑是如何熬過來的,她想這中間的血淚已經足夠寫好幾本小說了。離婚後,二姑把她唯一的兒子留在了穆怡家,自己獨自一人去了廣州。穆怡想,都有十多年了,二姑應該生活得很好吧,但願是這樣地,盡管後來二姑試圖著去找尋一段完整的婚姻,可是都以失敗收場了。穆怡一直想問問二姑,如果她以後老了會覺得孤單嗎,可是穆怡始終問不出口,穆怡不知道她有沒有替自己的以後打算過,但是看她現在生活得這麼滿足,穆怡真心地祝福她,連同二十年前沒能送上的祝福。
每個人的生命裏都會有那麼多的無能為力,走到生命的盡頭,我們會記得多少,又會遺忘多少?一直以為自己偉大得就像救世主一樣,,看到別人的傷心難過,總以為自己能安慰上幾句。後來,等到事情真正發生到自己身上時,才明白過來,最大的安慰莫過於陪伴。其實,真的不需要太多的話語,有人陪著就好。穆怡最羨慕的人就是大雄,因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哆啦A夢都會陪著他。同學,這個稱謂,是有期限的,比如六年的小學同學、三年的初中同學、三年的高中同學、四年的大學同學。可是,朋友,就是那個來了再也沒有離開過的人。可欣對穆怡就是這樣,一直不離不棄。穆怡對可欣也是。
吃完晚飯的穆怡,來到院子裏散步,水泥地上的熱氣一陣一陣地往上湧。穆怡跳起來摘了一把樟樹青果,然後開始一顆一顆地往牆上砸。一邊砸一邊念叨著:發,不發,發,不發……當果子砸完時,停在了“發”一詞上,穆怡立刻開心地笑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拿出手機,編好了短信,發送對象是樂康。愛情裏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有對應著的潛台詞,比如說,你在幹嘛,翻譯過來就是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所以想知道你在做什麼。穆怡和樂康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有著太多的不公平,樂康自始至終都是整場遊戲最強大的操控者,而穆怡卻心甘情願地選擇了卑微。“愛是愚人的國度,不能自拔,不懂退出,我們都回不去最初”,穆怡就生活在這樣一個用自己的卑微圈造起來的國度裏,即使被樂康傷到粉身碎骨,她也無法走出來,穆怡在愛樂康的國度裏,她早已打算好不給自己留下任何後路,隻能向前,無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