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琉璃才從疼痛中緩解過來,在小八的攙扶下慢慢起身。
小八瞅她的眼神多了些同情,聲調也溫和多了。
“你經常會頭痛麼?”
“這一向是這樣子。”
琉璃苦笑著,鬆開搭在小八胳膊上的手。
“所以母親給我送的那副藥,說不定是真的貼心。”
這一次小八難得沒有譏諷。
他沉默片刻,突然又問:
“隻是這一向麼?可有請大夫瞧過?”
琉璃搖搖頭,這一向她哪有時間請大夫診治?
“不過是受了寒涼,煩惱的事情也多。等到春天應該就好了。”
她一邊說,一邊自己先朝跨院西邊的小門走去。
往那個方向過去,就是寶瓶的住處。
無論那木牌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用處,也無論寶瓶知不知道。
既然是她出的主意,琉璃就想過去瞧瞧。
說不定,自己從石塔中拿出來的那幅畫也在她手裏。
她才走兩步,卻被小八突然拽住。
“夠了。我們走吧。”
小八的手很用力,語調卻故作輕浮。
“你也看見了,她們正忙著搜羅東西去賄賂,以求貴人疏通。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季家的生意有多艱難,你還想象不出麼?”
“等我們去商行看了再說。”
琉璃早已下定決心,自己再不會那麼輕易地相信人了。
“我不知道你們都在我身上打什麼主意,可就算被利用,至少也得讓我死得明白。”
“沒有這個必要。”
小八把她拉入懷中,伸手蒙上她的雙眼。
“隻要你跟我走,就是安全的。”
可惜如今他的體力不濟,輕易就被琉璃推開了手。
“我說過,要走也該等我先看一看情形。”
“再看下去,隻怕你這顆小腦袋會痛到裂開。”
小八說著,雙手移到她的鬢角輕輕籠住,略略壓了一壓,突然又彈開了。
“寧可頭痛而死,我也不願意再活得糊裏糊塗!”
琉璃說著,快步朝前走去。
小八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禁苦笑搖頭。
“我現在,倒寧可你活得糊裏糊塗,什麼也不知道。”
這句話傳入耳中,琉璃的心微微一跳。
類似的話,寶瓶也曾說過。
不過她不敢多想,怕頭痛又犯。
到了寶瓶院裏才發現,房門緊閉還落了鑰,可見寶瓶並不在家。
這也是寶瓶的一個怪癖。
隻要離開院子,她都要把房門緊鎖,說是不願意給仆人可乘之隙。
琉璃以前總笑話她多心。珊瑚和珍珠背地裏也嘲笑說,吃是季家的,用是季家的,就算被手腳不幹淨的仆人拿了幾樣東西,損失的也不是她顧寶瓶。
這時候,琉璃卻突然意識到,也許這並非是怪癖。
就像寶瓶不肯讓丫鬟貼身服侍,大家都說她清高孤僻,實際上卻是怕身上的紋身被人發現。
人不在時就要落鑰,會不會是因為屋子裏有什麼東西不能讓人知道?
望著門上精致的銅鎖,琉璃突然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從未認真了解過寶瓶。
她心目中的寶瓶,仍是那個刀子嘴豆腐心,處處風頭壓過自己,也處處維護自己的小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