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恩怨兩絕(2 / 3)

雪越下越大,腳陷進積雪中。沒有人敢打擾,沒有人敢來。這客棧的小院如無人之境,隻剩下雪落和兵刃撞擊之聲。

“紅葉黃花秋意晚,重山攬月疏影顛。小酌清酒覓故音,方知山中竟十年。”宋翊輕聲念著,長劍招式慢了下去,她往後退了數步,望著提劍刺來的陸長辭,低聲道:“你常說我的劍招空有其招,如今你看來可還是那時的樣子嗎?”說著劍刃一晃,連刺三招,招招狠絕。

陸長辭並不接招,反倒向後退避,宋翊這劇問話勾起了他不少的回憶。都說女子劍走輕靈,宋翊從小劍招卻如男兒般勢穩而重,那時陸長辭常說她劍招過於空靈,空有奇招,若遇著行家,她這樣出招必然處處紕漏,決不可能走過十招。但此刻見宋翊的劍招,劍起飄逸,每一招每一式都直逼自己命門,哪還有那時的稚嫩。

宋翊見他並不願意正麵接招,心下忽然有了些悔意,如若當初聽了他的解釋,也不至於如今兵戎相見,可又如何?有些事既然是過去,就不該再糾纏不清,即便心中還有執念,可那人已有了妻室,自己絕不會去破壞他人幸福。

兩人這一戰可謂天昏地暗,足足三個多時辰,宋翊無意撤手,陸長辭無意再辯解。雪越下越大,落在兩人身上連半點也不曾附著。宋翊執劍閉眼,似是在思索,兩人功夫各自心中都明了,這事總該有個解決的辦法,如此的糾纏下去,痛苦的不就隻是他倆人了。

宋翊漠然抬眼,在陸長辭身上掃視一眼,忽然漾開笑意,道:“師兄,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情分自不在話下。當年若不是因你家中之事,你我便是這世間之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可畢竟都是過去了。”她輕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我此行本是來尋傅景年,想要將《鴻蒙古卷》之事談個究竟。”

話說至此,陸長辭不知她是何意,竟提起了當年之事,又聽她說《鴻蒙古卷》之事,更是糊塗了,便說道:“我此次並非為古卷而來,我隻為你,既然你提起當年之事,我也已解釋,如果你還願意,我這就隨你歸隱山林,從此不問世間事。”

宋翊搖頭,雙眸一閃,兩行清淚撲簌而下,“師兄這話錯了,我也說了是過去事,既是過去比如破鏡,即便重圓也還是有裂痕,師兄如今已有妻室,我又怎會做那拆散他人家庭之人。”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已多次表明心跡,我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陸長辭見她至今仍是這般的決絕,也不再說話。他知宋翊的性子,執拗又果斷,話說至此,再說無益。兩人互相這麼對望著,天寒地凍,大雪紛飛,這天地間就隻剩下他倆人,卻再也融不進一絲的溫情。

天色越發的暗了,兩人似雪人一般矗立在大雪中,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彼此。忽的,隻見眼前寒光一閃,鏗鏘之聲刺破寧靜,一道藍氣撤天而起,宋翊腳下錯步身影隨劍影而起,直奔陸長辭胸口,陸長辭下意識之下舉劍相迎,卻不料宋翊長劍至他身前忽然偏了三分。

陸長辭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玄音劍從宋翊胸口處穿過,劍刃上沾滿了鮮血,正一滴一滴落盡積雪中。白色的雪,鮮紅的血,兩兩相映,分外刺目。他張大了嘴巴,喉嚨緊張的動著,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

宋翊的玄青劍落在了地上,沒有絲毫的響動。她忽然笑了起來,身子往前一倒,伏在陸長辭的肩頭,口中癡癡道:“我不願做毀你姻緣的人,可我終究還是騙不過自己,這一輩子唯一的執念,就是能與你同看繁華落盡,賞進世間百態,隻是,回不去了。”

陸長辭似個孩童一般,咿咿呀呀了許久,緊緊抱住宋翊,不知不覺間落淚,“你這又是何苦?何苦啊!”

宋翊唇角的鮮血一滴滴落在他的肩頭,將他的衣衫染紅,她仍舊在笑,“有些人可能從一開始就是過客,在你認為比較重要的時候,卻已行至陌路,連一句簡單的問候都不再有。陸長辭,你我大概就是這樣,隻是我們都感知錯了。我求的無非就是白發蒼蒼之時,有人相伴,隻是,你我不是同一路人。”

陸長辭聲淚俱下,哀道:“世間種種,與我而言唯一人而已,那人便是你。宋翊,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

宋翊身子越來越重,她知道自己之前喝的那杯茶裏被人放了“寸心草”,在她與陸長辭動手之初便已察覺,隻是,她不願再說。她費力的撐著身子,“不了,不了,你要好好待你的妻兒,我不想她同我一樣,這一生都無法圓滿。”

陸長辭忽然間就明白了別人曾說過的那句話,“終有一日,我們都將背棄原來的自己,以為會更好,可未來的時光裏,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那麼,這個時候你可曾想過,曾經的自己,以及身邊的人。有些人命中注定要遇見,有些人卻是注定要錯過。曾經可能留有一絲遺憾,未來或許與希望差了一些,但是,太過完美總會處於一種極端,微小的瑕疵將會是你人生極為別致的風景線。”他已痛的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切都無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