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時,葉慕恒和曲挽心兩人回來了,寧司音是和他們一起進的門。三人見長孫紅野一個人在喝悶酒,便知今天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寧司音走過去按住他繼續倒酒的手,嬉笑道:“我們這一不在,你就一個人偷偷喝酒,看樣子似乎要把自己灌醉,為什麼呢?”
長孫紅野微微一笑,“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眉宇間有那麼一絲寵溺。
寧司音今年雖已二十餘歲,可身形瘦小,臉圓圓的,一雙黑黝黝的眸子滴溜溜的轉來轉去,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他年紀雖小,卻也是個狠角色。有次他和泠酒出去,碰到牙子見他們兩人長得乖巧可愛,想騙去賣到青樓去,卻被他們兩人捉住,折磨的不成人形。這件事傳出去後,寧司音在江湖中便得了個“斷魂針”的名號。
曲挽心玩弄著手裏的笛子,笑了起來,“顧家那小公子我是救不回來的,他中的根本不是蠱毒,事實上他已經死了。那顧家的二夫人是莊主的舊相識林羽,她早就知道小公子已經身亡,卻用藥物控製他的軀體,其他人看起來他還有呼吸。”
葉慕恒接了曲挽心的話,將兩人在顧家所見說了一遍。原來那日曲挽心本打算探一探小孩的脈搏,讓她停住動作的美豔少婦是慕清晏多年前的故人林羽。她也是醫者,自知在曲挽心麵前沒有什麼能瞞住,便說了實情。可依曲挽心和葉慕恒觀察,這林羽應該是受了他人控製,而控製他的人也在扼門城中。
長孫紅野挑了挑眉,說道:“不用想了,控製她的人應該就是傅景年。”
幾人對長孫紅野的話頗有疑問,可一細想之下,也深覺長孫紅野的話沒錯,隻是他們不知道傅景年死而複生出現在扼門城的目的,更不明白的是當初在南望城他要使苦肉計。幾人都很是迷茫,都說抽絲剝繭得真相,可他們這一步步查下去,卻發現問題越來越多。
寧司音擺弄著長孫紅野的衣袖,也不說話。清澈的眸子裏泛起一絲憂慮,很快又隱去。雪又飄飄灑灑的落了下來,被風吹著落盡爐火內,滋滋滋的化作一星半點的水漬。天空暗了下去,沉悶的向下壓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街上行人寥寥無幾,燈火熄滅,整個對門城陷進了無盡的黑暗中。
趙海生此刻盤踞在尖叫海與巨門灣附近,暫時不會對兩城造成威脅。槿良安應召回了海亭城接受封賞,事情似乎到了一種特別尷尬的境地,沒有線索,如跌進了一團霧裏。第二天一早,寧司音留了紙條去了扼門城,他認為傅景年那隊人馬太多秘密,歇腳在義莊,這本身就很有問題,因此打算往扼門城一探。
長孫紅野揉碎了紙條,長長歎了口氣,也不知雲九跑去了哪裏,這兒又剩下他一個人了。
宋翊自那日出了新城,一路上馬不停蹄的往鎖龍嶺趕。她不想在任何一個地方停下,因為她不知道停下會不會又遇見陸長辭和李淵弈,她不想看到這兩個人,甚至於聽到他們的聲音。連著趕了好幾天的路,終於過了長河,再往前走一日,便可以到達鎖龍嶺。算算日子,宋翊自認陸長辭他們跟不上自己,便在長河附近的小鎮找了處人家落腳,打算歇息一日,第二天一早趕路。
這天夜裏飛沙走石,大風如一頭凶猛的野獸,呼嘯著,怒吼著,所過之處一片狼藉。草木被吹得東倒西歪,衣服凜凜作響。街上打更的更夫舉步維艱,走一步退三步,隻得躲在屋簷下大口的喘著氣,一會的功夫渾身熱汗,後背上衣衫濕漉漉的黏在後背上,他用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正要敲鑼,眼前一黑,一個人影閃了過去,他手中的鑼棒落在地上,身體噗通倒在了地上,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