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刀已經有些醉了,但心裏還是充滿了感激。
今天是他兒子成親的日子,成親的對象就是萬鵬王的婢女黛黛。
老伯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當然也件事也多虧了律香川。律香川扮做賣古董字畫的去見了萬鵬王,但萬鵬王沒有同意放了黛黛,顯然他不會向老伯低頭。但律香川就是律香川,他在夜裏偷偷把萬鵬王最愛的馬的頭顱給砍了,放到了萬鵬王吃的早飯裏。萬鵬王受了驚嚇,終於放了黛黛。
這一切聽起來就像是個傳奇,如果不是武老刀親眼所見,他簡直就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同時他也為老伯對他的付出感動。老伯居然為了自己向萬鵬王去叫板,這是多麼高貴的精神,隻是此時的他卻不知道,自己馬上就有全家被滅的危險。萬鵬王豈是容易對付的,一開始他確實被馬頭嚇到了,他憤怒卻又驚懼,可越是如此,他的報複就會更加猛烈。隻是現在他們誰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許等意識到時已經晚了。
現在,大廳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望著那支已將燃盡的紅燭,他心裏雖然覺得很欣慰,卻又有種曲終人散的寂寞。他知道自己已老了。“兒子都已娶家成親,我還能不老麼?”武老刀不免有些唏噓感慨,決定過了今年之後,就將鏢局歇了,找個安靜的地方,平淡地度過晚年。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腳步聲。一個人步履跚蹣,從院子裏走入了大廳。這個人不但醉態可掬,而且呆頭呆腦,土裏土氣,武老刀的朋友中,絕對沒有一個這麼呆,這麼土的人。武老刀並不認得他,他卻在向武老刀招手打招呼。“這人比我還醉得凶。”武老刀皺皺眉,心裏並沒有怪他。喝酒的人總是同情喝酒的人。
武老刀道:“你是不是想找老宋他們,他們都在外麵廚房裏喝酒。”老宋是大師傅,他以為這人一定是傭人們的朋友。這人卻搖了搖頭,打著酒嗝,道:“那??呃,我就是找你。”武老刀奇怪,道:“找我?有何貴幹?”這人想說話,一句話未說出,人己倒了下去,人雖倒下去,還在向武老刀招手。武老刀道:“你有話跟我說?”這人不停地點頭。武老刀隻好走過去,俯下半個身子,道:“你說吧。”這人喘息道,道:“我要??”他聲音嘶啞,又在喘息,武老刀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有俯身更低,將耳朵湊過去,道:“你要幹什麼?”這人喘息得更厲害,道:“我要殺了你!”說到“要”字,武老刀已經發覺了不對,“要”是開口音,這醉人嘴裏卻沒有一點酒氣。但他發覺得已太遲了。這人手裏忽然多了根絞索,說到“殺”字,絞索已套上武老刀的咽喉,他雙手一緊,尖刃般的絞索已進了武老刀的皮肉和喉頭。武老刀呼吸立刻停頓,整個人就像是條躍出水麵的魚,弓著身子彈起半空。然後身子慢慢挺直,“啪”的,死魚般落了下來。這人站起來,望著他的屍體,滿臉傻笑,道:“我說要殺你就殺你,我從來不騙人的。”
小武和黛黛互相擁抱,他們抱得這麼緊,就好像是第一次。他們心裏真有這種感覺,都覺得從來沒有如此興奮,如此激動過。小武柔聲道:“你永遠是我的了,是不是?”黛黛的聲音更溫柔,更甜蜜道:“我一直都是你的。”可是這時他仿佛看到一張臉,一張惡鬼般的臉,帶著惡鬼般的獰笑,獰笑著道:“你的新娘子現在是我的了!”小武呆呆地看著他,他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他怎麼出現的,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不過這個人好像看明白了他的疑問,冷冷的道:“你以為萬鵬王的麵子是這麼好落的嗎?誰要萬鵬王的麵子,萬鵬王就會要他的命,希望你下輩子記住這一點。”小武想動,想去殺了這個惡人,可是他一動也動不了。那人道:“你不用白費勁了,你已經中了我的十香軟筋散,兩個時辰之內你是動不了的。既然你動不了,那你說新娘子現在是不是我的?”小武感覺渾身冰冷,仿佛一下子落到了九幽的深處,充滿了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