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以前,我在網絡上發過一張圖片,那是能與博卡拉媲美的一個地方:巴鬆措。畫麵是在綠寶石一般的湖畔,有幾隻黑糊糊的東西在閑逛。有人好奇地問我那是什麼,我說那是藏豬。西藏的豬,與西藏的犛牛、馬群一樣,都是放養的,從小就不受拘束。餓了,在森林裏覓食,蟲草靈芝已不是奢侈品,個別幸運的甚至能順帶撈點雪蓮什麼的;渴了,冰川雪水聖湖神水隨便喝;累了,草甸上一躺,曬著暖烘烘的太陽,有雪山、聖湖、湛藍的天、潔白的雲、茂密的森林來做伴,仿若神仙。所以我有時覺得,在西藏那片天空下,做豬也許都比我們某些城市裏的人生活得更幸福更滋潤。在藏區行走,經常有當地的牧民笑稱他們的牛羊吃的是蟲草雪蓮,喝的是雪山礦泉水,拉的是六味地黃丸。不是此處無顏色,隻因他鄉太精彩。對於藏區的迷戀,除了與眾不同的風景,更多的來自佛,或者來自人,以至我前幾年有點著魔的味道,如果隔一段時間不進藏區,就會全身都沒勁兒,無精打采。以前在進藏的途中,經常能看到磕長頭去拉薩朝拜的人,有一年從川西進藏,遇到磕長頭去朝拜的一家,最小的孩子僅有9歲,全家的物資全部變賣了,大部分給了寺廟,剩餘的一小部分全放在一輛板車上。一家5口拖著這輛板車,要去遙遠的拉薩,去他們心中的聖地。而他們在路上需要翻越無數的山,蹚過無數的河,母親拖著車,其餘的人不斷地磕著長頭,他們的額頭、手和腿上到處是發亮的厚繭,每次休息時,便壘起幾塊石頭,下次起身,必回石後重新起步,堅決不越石半毫,即便遇到蹚河或坐船,也要目測河流寬度,計算磕夠相等的數量,才肯過河。
他們來自遙遠的川西偏僻小村,我問他們為何如此,答曰如能磕長頭去到拉薩朝拜,幾乎能成為方圓上百裏的聖人或英雄,他們的臉上散發著光亮,仿若這是一件無比偉大且浪漫的事。這樣到拉薩需要一年多,一年多在路上風餐露宿、日曬雨淋,他們麵容消瘦、蓬頭垢麵、衣衫襤褸、邋遢不堪,但他們的眼睛依然那樣明亮,絲毫沒有彷徨。問朝拜完以後有什麼打算,他們靜靜地笑笑,無疑惑也無迷茫,說繼續過日子啊!沒有功利,沒有欲望,沒有目的,也沒有緣由。我突然想起印度詩人泰戈爾的話“: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
有人說,所謂旅行,就是從自己活膩了的地方跑到別人活膩了的地方去。然而對於喜歡行走的人來說,和那些信徒一樣,總能在迷離中依稀看到,遙遠的地方有一座山,一座堅定信仰的神靈之山,無數的信徒渴望在那裏得到神的眷顧。大家都選擇了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去接近、仰望和崇拜這塊心中的聖地。行者與信徒的轉山與轉湖,都不需要語言,而是用虔誠的身心來付出,所以對於喜歡行走的人來說,行走或許就是他們的信仰,而那些陌生的土地,那些陌生的道路,在他們行走的歲月中,會橫亙成他們內心無法撼動的夢境,如楚布寺那一炷藏香,如大昭寺那一盞酥油燈,亙古不滅,亦如高原上那一朵朵纖細而耀眼的花,在湛藍的天穹下若隱若現,永不凋零。
和弱不禁風的韓國MM一起驢行
無聊中,有人提議去爬寶峰山,在家裏已經憋得快發黴的莊稼漢迫不及待也要一起去,他的客棧裏住著一位來張家界旅遊的韓國MM,韓國MM看到我們背著背包出發,眼睛瞪得老大,死活要莊稼漢帶著她一起去體驗野營。在領隊大傻的默許之下,我們這支“國際”驢友隊伍出發了。
轉了兩趟班車,坐了一次拖拉機,離山腳還有5公裏左右。徒步開拔,沿途田野裏的油菜花開得正豔,茶花、杜鵑花、桃花、李花,還有許許多多不知名的花在山崖、在叢林、在路邊盛開,格外妖豔。大家快樂地嬉戲打鬧著,盡情釋放一冬的壓抑。韓國MM也覺得格外新奇,專業的登山包對她來說是新奇,土家族普通的鄉村對她來說也是新奇,她絞盡腦汁用她所知道的中文與大家交流她的感受。
任何行程,最開始總是最輕鬆、最快樂的。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山腳下,仰頭看看壁立的山,才發現它原來那麼高!村民告訴我們說,山頂其實就是一塊長不足百米、寬不到10米、三麵懸空的平台。原來平台上還有個古寺,叫“寶峰寺”,始建於宋末元初,明清時因失火受損,後經修繕,如今還有比較完整的石牆。村民還告訴我們,廟左邊是一塊淩空伸出的三米石板,其下為一掛高約200米的絕壁。廟右邊有一股泉水從石縫流出,清涼甜潤。
雖然市區早已燥熱,但山裏沒有陽光的地方還很陰冷,一些懸崖上還掛著冰淩。剛開始攀爬不久,韓國MM就滿臉通紅掉到了隊伍最後,她每走一步都要歇一會兒,莊稼漢不得不留在最後陪著她慢慢爬,芝麻則充滿國際友情地把自己的登山杖給了她。不大一會兒,體力最好的開心、忠哥、老瓦、鐵匠等人一路高歌前行,不到20分鍾就爬到需要我們仰視的地方去了,牛仔、蓋蓋、乖乖妹、芝麻等女將也不甘示弱,緊跟其後。經過這一段陡峭的山路預熱,隊伍開始拉長,抬頭望去,隻見有人邊爬邊脫掉外衣、羊毛衫,有人邊爬邊喝水,有人則一爬到可以放背包的地方就趕緊坐下來休息。好不容易到了一個緩坡,大家紛紛把背包扔在地上就地休息。往山下望去,韓國MM已經是筋疲力盡,每個坡都是手腳並用,即使這樣,莊稼漢還得在後麵給她托著包。領隊大傻不得不發揮“國際人道主義精神”,把她的背包接過去,一人背著兩個包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