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裏有風掠過,幾個人戀戀不舍起身繼續徒步,不久便到達營地,大夥開始紮營生火做飯。吃過晚飯,疲勞的我們都窩在了帳篷裏不願動彈。營地正好設在仙女湖與妖女湖之間,仙女湖南北長,東西窄,湖的東南西三麵群山環峙,湖水碧波蕩漾,湖畔綠草如茵。湖的北麵有一條百餘米長的細流與妖女湖相通。一堆人隔著帳篷開始海聊。傳說很久以前,這裏有個獵人叫朱拉加。一天在山上打獵時,意外地救了化為小白蛇的年寶玉則山神的獨生兒子,於是獵人與山神成了好朋友。後來年寶山神化為白犛牛與惡魔激戰,獵人又幫忙射死了惡魔,這讓年寶玉則十分感激,就將自己的小女兒許配給了朱拉加。多年後獵人有了三個孫子,分別叫昂欠本、阿什羌本、班瑪本,上、中、下三個果洛部落就是他們的後裔,而年寶玉則山神則成為果洛藏族的祖先。仙女湖東南立著一塊巨石,上麵有一條深深的石痕,直通湖內,傳說這就是年寶山神小女兒與獵人成婚處。如今石塊下築了一個煨桑池,四周經幡飄動,香火不斷。在我們紮營的這兩個湖的頂部,環繞著數個常年積雪的山頭,山體由數條山脊與遙相呼應的峽穀連接而成,遠遠望去,像無數花瓣矗立在大地之上。
夜半又下起了大雨,高原的天氣總是瞬息萬變。清晨醒來,雨依然淅淅瀝瀝,於是大夥繼續蒙頭大睡。待群山漸漸蘇醒,雨已逐漸走遠,吃過早餐,一堆人在湖邊東遊西蕩。大家商量著去爬冰川埡口,眾人抬頭望望雨意朦朧的天空,答應去埡口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老楊領頭,風輕芸淡與暖跟著,他們幾個人去爬埡口,多少讓我有點不放心,幾經猶豫決定還是跟上,隻是我出發時他們已經走遠了。妖女湖南岸到埡口的路依然泥濘,但比起從仙女湖南岸到北岸的路,已經是小巫見大巫,隻不過涉水的點多了好幾個。在灌木、沼澤、溪流和湖邊迂回輾轉,似乎沒費多大力氣就到了妖女湖北岸,一大片花海靜靜灑落在湖邊。和仙女湖北岸的花色彩不同,這裏以金黃色的小花為主,像一塊金色地毯鋪在年寶玉則的主峰之下。從湖邊望過去,藍色的天空忽隱忽現,白色的雲朵來來往往,褐色的山岩拔地而起,墨色的烏雲在主峰上環繞,灰白的冰川懸掛在陡峭的岩壁上,白色的冰川融水歡唱而來,金黃的野花在湖邊搖曳,碧藍的湖水泛著漣漪,大地一片靜謐,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誰也不會懷疑,這就是神仙的後花園,我們成了那幾個無意中闖入眾神家園的無知小孩。老楊坐在花海裏,雙手抱著膝蓋對著主峰發呆,然後轉過身趴在地上琢磨旱獺的洞。暖與風輕芸淡或躺或趴,在花海裏樂此不疲地拍著那些爭奇鬥豔的花朵。
在花海中休息時,遠遠地看著前麵幾個騎馬的人在埡口下了馬開始徒步,山腳到埡口一段陡峭且石頭遍布,騎馬比徒步更不安全。觀望半天,發現那幾個人移動緩慢,老楊說到埡口應該有一定的難度,我們趕緊出發,不然耽誤時間,天黑前回不到營地就麻煩了。隻是出發時匆匆,我摸摸口袋居然沒帶食品,幸好老楊準備充分,帶了一包鹵牛肉,在分享了老楊帶的牛肉後,幾個人開始向埡口進發。爬坡不久,暖與風輕芸淡就慢慢落在了後麵,和老楊邊走邊等,邊走邊歇息。坡上全是灌木,灌木下是被溪水衝刷得橫七豎八的溝,坡邊上是一條亂石遍布的溪穀,泉水順著溪穀而下,發出震耳的咆哮聲,溪穀裏臥著白色的大冰塊,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水來自冰川,這裏離冰川已經不遠。
回望靜靜臥在山穀的仙女湖、妖女湖,隨著光線與雲層的移動,湖水的色彩也不斷變幻,碧綠、淺綠、天藍、湖藍、深藍、淡黃、藍灰、墨綠,有時湖麵又同時呈現出幾種顏色,像一塊巨大而晶瑩剔透的調色板。兩岸的山峰與雲層也隨著陽光的強弱不斷變幻,時有時無,時深時淺,時而清晰,時而朦朧。然而無論怎樣變化,山穀中始終是那樣的靜謐、安詳、純淨。爬上高高的陡坡,才發現爬上來的根本不是埡口,埡口還在很遠的地方,還需要穿過一段U型山穀,再爬上去,這個山穀是典型的冰川U型穀。山穀兩邊分布著許多巨大的扇形衝刷麵,有的還有水流衝刷下來。河穀裏依然是野花遍地,縱橫的溪流,如茵的綠草,兩邊參差高聳的懸崖,若隱若現的冰川,讓人誤以為到達了天的盡頭。
站在高處望去,四周尖峰聳峙,群峰壁立,每座山穀都有潺潺溪流,點綴著或大或小的湖泊,每個湖泊旁都是織錦般的茵茵草甸,每一塊草甸上都開滿了絢爛的花朵,仿佛無數的寶石鑲嵌在大地上。年寶玉則,就是上帝的後花園,年寶玉則的每一座山峰,都是神的化身;仙女湖、妖女湖、日尕瑪措、瑪爾雜措、瑪日當措,每一個湖泊都是神的歸宿;狼毒花、龍膽花、貝母花、蒲公英、大黃、沙棘、小葉杜鵑,每一朵花都是仙子的魂魄。群峰、湖泊、花朵,都在與眾神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