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崎記憶裏的中學,總是被冬天包裹著的,四處都是白茫茫的雪。
一蓬一蓬的嗬氣,飛散在空氣裏。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帶著穿透一切的冷。
關崎剛認識七年的時候,七年就問了關崎一個問題。七年說:我問你,一艘船,如果每一部分都換了新的。它還是原來的船嗎?
關崎說:那還叫什麼換啊,那就是新的了,和以前的那艘有什麼關係。
“好,那我再問你。人的細胞每七年就會全部更新一次。那麼七年後,你還是你嗎?”
“呃……”
關崎一下被問住了。如果自己的每一個部分全部更新換代,那她還是她嗎?
七年笑嘻嘻地說:按你的說法,七年以後,你就不是你了。哈。
關崎翻了一白眼,說:哈什麼哈,找打啊。
中考那年,關崎和七年都直升進了本校的高中部。
11月的一個周末,關崎躺在宿舍的床上,正準備睡覺的時候,七年來了。
七年看著她,說:出去玩吧,跟我走。
關崎說:我不去了,還有作業沒寫。
“要不要這麼拚啊。”七年猴一樣竄上關崎的床上。
“下來!別坐我床。”
“呦,怕什麼啊。藏情書了?”說著七年就在關崎的床上亂翻起來。
“你找打啊!”
可惜關崎晚了一步,七年在關崎的枕頭下找到一張信紙。關崎頓時急了,一把抓住信紙,用力一扯。“嘩”的一下,信紙被撕開了。
七年連忙先來手中的那一半,還好有一句結尾。
他興高采烈地大聲念起來。
“如果我是你,我會說我喜歡你。可惜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啊……”
七年一邊揉著臉,一邊不敢相信的說:不是吧,你真有喜歡的男生啊?
關崎把搶回來的另一半攥成團,說:關你屁事。
七年一臉賊笑的說:快點說,你喜歡的是誰。不然……
“你敢。”
“嘿嘿,你要不要試試。”
關崎氣的咬了咬嘴唇,說:好,我告訴你,但是不能告訴別人。
七年狂點頭說:我保證,絕對不說!
關崎說:顧語梁。
“啊?”七年小小驚訝地說,“你可真敢喜歡,那可是全校男一號啊。”
這一天,下了大雪,整個校園都覆在白茫茫的雪裏。
七年無聊的竄到關崎的班上八卦。他問:你和顧語梁kiss過嗎?
關崎翻了他一白眼。
“那拉手呢?”
關崎又翻他一白眼。
“那總單獨說過話吧?”
關崎說:你問這些幹嘛?
“我靠,單相思啊你。”
“是我喜歡他,不是他喜歡我。”
“我和他關係不錯,要我幫忙嗎?”
“你少管,要不然我跟你沒完。”
“不管,嘿嘿,我一點都不想管。”
可是關崎聽著,心裏卻有些毛毛的。
果然,關崎對七年有著超級直覺。下午,輔導課結束,顧語梁叫住關崎讓她幫忙收拾一下教室。關崎很意外,平時除了學習上的事,他們很少有交集。
擦黑板的時候,顧語梁說:你知道七年讓我把你留下來有什麼事嗎?
關崎一怔,原來真是七年搞的鬼。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抓起書包,說:我有事,先走了。
可電教室的門,突然傳出哢啦哢啦反鎖的聲音。關崎連忙跑過去,用力的拽了拽,門竟然真的被鎖住了。
關崎用力的捶了捶,說:七年,快把門打開。
但是,據說電教室有全校隔音效果最好的門……
人生的際遇,有時就在一瞬間被改變了,像沉黑的夜空裏,忽然跳躍起的火焰。
那天關崎和顧語梁被關了整整四個小時,四個小時之後,她便成了全校女生又嫉妒又羨慕的對象。
那以後,七年常常追著關崎邀功說:謝謝我,要不是我,你們怎麼可能成一對兒。
關崎卻說:誰和你說我們是一對兒。
“我靠,你還不承認啊!”七年好奇心發作的問,“對了,你們那天在電教室裏到底說了什麼了?顧語梁可是全校男神好嗎?一下就被你搞定了。”
“關你什麼事?”
那已是高二的新年,學校到處飄遊著繽紛絢麗的氣息。
關崎就是一株新生的花朵,開出不一樣的顏色。
31號的晚上,學校要在禮堂舉行元旦晚會。下午,關崎陪著顧語梁在後台幫忙。休息的時候七年和幾個男生在台上彩排晚上的節目,搖頭搖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