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大漠有一泉,形似月牙而名月牙泉,四周皆沙山,南岸是座無名院落,院中亭台樓閣數座,像是一處道觀。月牙泉半環院落,與之呼應而成一陰陽魚之形。這院落之中最高樓閣乃是一座三層六角樓,而且飛簷之下掛著六隻燈籠,風格特異。若細細觀望這樓閣和月牙泉,竟然風沙吹不進一絲一毫。
這日風沙漫天,不見人跡。卻見一隻竹片紮成的竹鳶飛入六角樓裏去。不一會,從樓閣內走出兩個約十四五歲的少年,站在六角樓之上遠遠觀望。身量略瘦的叫龍北,文文弱弱,著一身青色短衣,並未束發,清俊的麵龐和雙手之上卻不時縈繞紅藍紫黑之氣芒,這五種氣芒交替散發,於是就看到這少年一會是紅臉,一會是藍臉,不一會又紫的可怕。而旁邊那位略壯實的少年叫玄生,生的秀氣,手掌之中托著一個小小青銅香爐,香爐之內燃著三柱紫香,煙氣嫋嫋而升。
“師兄,烏圖率部距此地已經不遠,”玄生道。
“你手中卦象是什麼?”龍北看著玄生手掌中的七鬼敬香爐,這是師父得來的法寶,如今傳給了師弟。
“你從來不向我問卦,今日倒是問起來了,”玄生納罕道。
“哈哈,我是怕你學藝不精,萬一不準,豈不是盡丟那臭道士的臉,”龍北狡黠一笑說道。
“哼,還笑話我,不知是誰偏要學那符籙,卻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玄生指著龍北變幻不定的麵龐,嘲笑道:“還整天的一副病怏怏模樣,像個半死鬼呢。”
“我是著了牛鼻子的道,哎呀,快說你這七鬼敬香爐燒出長短不一,是甚麼卦象,”龍北赧顏一笑,這個節骨眼上不在與他爭吵,知道這玄師弟平時少言寡語,但是說出話來,言語卻十分犀利。
“貪狼犯境,忌行兵,動輒有血光之災,東南有生門,得以保命,後勢撥雲見天之象當和,”玄生說罷眉頭也皺了起來,似乎情狀不怎麼妙。
“烏圖這敗類,恨不得一劍殺死了他,哪裏會握手言和,看來老道士平時的把戲確是哄人玩的,”龍北嘴上說說,心裏卻不得不信,師父這寶貝有些來曆。
“師兄,今日這一卦非同尋常,似乎結局非你我所能左右,恐怕另有其人,”玄生臉色凝重道:“推演玄數,這其中萬端變化,實難測何人引風雲巨變,或者與我們有淵源也說不定。”說著,兩人回到房中,坐在地麵蒲團之上。
“我們來瞧瞧烏圖此番前來帶了多少人馬,”龍北從懷中掏出一副玉軸手卷,揚手拋在空中,畫紙懸空抖開,其中並無景物。卻見龍北右手拈道法訣向左手竹鳶虛空一指,那竹鳶仿佛活了一般,撲騰幾下翅膀繞著畫紙飛了幾圈,不一會,那手卷上慢慢現出一副畫麵:畫中數百匈奴,正慢慢逼近月牙泉。
師兄弟二人看罷,皆心中一沉,龍北說道:“烏圖這兩年不曾來犯,還道是銷聲匿跡了,前些年才不過兩百餘人,這次前來恁的壯大了數倍,可不能再輕饒了他。”
玄生似乎發現什麼,指著畫中說道:“師兄快看,匈奴隊中有些漢人!”
細看手卷一角,那烏圖手下在末尾正驅趕著一些衣衫襤褸之人,有二三十之多,看形端果然盡是漢人,老幼居多。龍北一思忖,不由得驚歎一聲,說道:“哎呦,如此一來,可麻煩了,烏圖喪心病狂欲拿漢人做擋箭牌!”玄生也苦歎一聲:“小幻陰陽陣雖可應對千人之敵,陣法變幻之中,若要傷了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小孩,恐有性命之憂,可如何是好,唉!”
龍北想到此景心急如焚,再也坐不住,苦惱道:“不用幻陣,再撤下院外陷阱和符籙傀儡,讓匈奴肆無忌憚的跟隨那些漢人闖進來,咱師兄弟二人和院裏幾十人如何抵擋得住。”玄生道:“師兄也不必太過擔憂,我倒是覺得七鬼敬香爐生難和三象已顯,天機玄數之變如此,或可一守,不過快些想個辦法才是。”此時隻聽樓下有仆人稟道:“小道長,有位僧人大師前來拜訪。”
“阿彌陀佛,三危山法良前來叨擾,不知遊仙道友在否?”一個號稱法良的老和尚來在閣樓下宣號。龍北和玄生吃了一驚,四目相對:“此人修為好高,越過院外禁製,居然毫無發覺。”龍北同玄生下得樓來,遠見一個和尚立在門外,手持白鐵錫杖,須發皆白卻身材魁梧,麵目慈祥,一位有道高僧模樣。這三危山龍北玄生並不陌生,師父遊仙講過曾在那裏與一位佛門高僧論道,此人既然稱是師父道友,兩人不敢怠慢了客人,於是親自迎到門外,一起拱手到:“大師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請客廳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