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擺了擺手說:“這次真不是我。”
“這事還用別人說嗎?那個貼吧裏什麼東西沒有?要不是去那裏看了一下,我們都不知道這些年你在北京到底做了多少亂七八糟的事情!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我和你爸背後戳脊梁骨嗎?”我媽猛地將筷子扔在了餐桌上。
我默默地低頭坐在那裏,一句話都沒說。
我爸連忙勸說:“行了行了,你別說了。小曼現在沒了工作,心裏也不好受。”那幾個親戚忙也開口附和了幾句。
“不好受也是她自找的!沒人家那本事就老老實實地考公務員啊,當初跟她說了多少遍她都不聽,非要一個人跑到北京瞎折騰。現在怎麼樣?工作一事無成,27了還嫁不出去,一堆人跟在屁股後麵罵。我看她就是自作自受,純屬活該!”
我抬起頭來,正迎上她眼中的憤怒。那眼中還有失望、痛心,興許還有在親戚麵前顏麵失盡的羞惱。我同她對視了一會兒,開口說:“我不想告訴你們辭職的事,是因為我知道如果我說了的話,你們一定會是這種反應。”
我頓了頓,努力忍住了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媽,從小到大,你對我說過很多過分的話。可是剛才那些是最過分的。沒了工作我一點都不難過。我難過的是,不管我怎麼努力,你都看不到。”
她眼中似有什麼東西閃動了一下。我站起身來離開。
我在大街上走了很長時間,一直走到了我從前讀書的那所中學。刺骨的冷風吹進我的衣領,脖頸上一陣針紮一般的刺痛。我在學校的圍欄外麵停下腳步,遠遠地望向操場的方向。那裏已經是一片荒蕪,一隻踢壞的皮球靜靜地躺在枯黃的草叢裏。一個路過的孩子好奇地走過來張望,不過隻抬頭看了我一眼便又走開了。
過了會兒,又有人在我身後漫不經心地說了聲:“喂。”
我回過頭去,趙銘澤將我的大衣扔了過來。我接過來穿上,吸了下鼻子說:“別管我,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呃,其實我隻是想問一下去長途車站怎麼走。”他將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裏說,“你們這兒出租車真難打,又不能租車,真是不方便。”
我轉過身去氣惱地看著他。
“幹嘛?你們鬧成這樣子我也不好再待下去了吧?還不如現在趕回家去過除夕。”他抬手指了指身後的方向說,“車站是那個方向吧?”
我惱火地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即便我們隻是假裝的情侶,作為一個男人,這個時候你也應該借個肩膀給我靠一下吧。”
他白了我一眼說:“然後讓你在我的大衣上抹一堆鼻涕眼淚?謝謝,不用了。這是Prada好嗎?”
我頓時有種想上去抽他的衝動。
“哦,我倒是可以把這個借你。”他低頭從手中的旅行袋裏取出了一隻U形頸枕,“你戴上試試,感覺應該跟肩膀差不多。”他一邊說著就把那隻頸枕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差勁的男人。”
他聳了聳肩,拉著行李箱離開:“那我們的合約就到此為止了。”
“哦,對了。”他走了幾步,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來,“其實我覺得你媽說的也沒錯,那些平庸的人隻要老老實實地像其他人一樣生活就好了。”
我愈加惱恨地瞪他。
他卻笑了笑說:“除非你能向他們證明你跟其他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