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看過兩期。現在節目同質化這麼嚴重,你們還能保持較高收視挺不容易的。”

我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剛要解釋自己已經辭職了,他便又說:“哦,對了,我看過你們那期傳統文化的專場,寓教於樂,挺不錯的。”隨後他便象征性地談了兩句節目形態。過了會兒,幾個男人走過來打斷了我們的談話,他便轉而同那幾個人聊了起來。我實在插不上話,隻好悻悻地走開。彼時蘇珊正跟一個高個子的男人相談甚歡,我獨自去自助餐桌前取了一點酒和沙拉,在一個吧台邊上坐了下來。

我一邊喝著紅酒,一邊四下打量起了大廳裏的人們。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如出一轍的笑容,不過,我想那笑容很可能是言不由衷的。他們說不定正在忍耐著一個無聊的笑話,並且將站在他們對麵的那個人的外貌、社會地位和經濟實力在心裏量化成了一個可以用來評估的分數。他們也可能已經想象起跟那人在床上以及將來的生活裏的默契程度。想象和一個陌生人可能度過的一生,這還真是一件荒謬的事情。

我又起身去取了一杯酒。再回來時,趙銘澤已經坐在了我剛才的位置上。

“這麼快就沒興致了?”他端著一隻高腳杯,微笑地看著我。

我默不做聲地走過去,同他隔著兩人的距離坐下。我依舊對他剛才的傲慢態度有些不快。

他卻在一旁兀自說道:“什麼也不做,隻是坐在這裏等著男人過來跟你搭訕的話,你最後很可能會失望的。”

我想跟他解釋我並不是來相親的,然而在那之前他便又說了下去:“你應該更積極一些,就像其他女人一樣。”

“其他女人怎麼了?”我問說。

“她們把相親看作一場戰爭,每一次上戰場可都是抱著‘這一次再不成功就真的要孤獨終老了’這樣的覺悟。有一個詞我覺得用在她們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哪個詞?”

“背水一戰。你看她們臉上的表情是不是有點像被逼到絕境的女壯士?”他笑說,“我覺得我們應該拍一部電視劇叫《絕望的剩女》。”

我心裏有些惱火,便對他說:“男人還不是一樣。”

“其實還是有點不同的。”他把手裏的高腳杯放在吧台上說,“你知道在動物世界裏,它們在選擇配偶時考慮的主要是外表、生殖力這一類的標準。可人類社會就不同了,女人在選擇男人時考慮的最重要的標準已經不是外表和生殖力,而是經濟和社會地位;男人在這兩方麵的強大完全可以掩蓋他們在其他方麵的不足。然而男人對女人的選擇卻還是停留在動物性的階段。對男人來說——不管他們自己說的怎樣冠冕堂皇,他們最重要的擇偶標準也一定是年輕、漂亮。”

我心中愈發的火大起來。不過讓我更加火大的是,我覺得他說的似乎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所以,你看,年齡的增長對男人來說還是有可能成為一個擇偶競爭力提升的過程。可是對女人來說,那卻實實在在是一個漸漸失去競爭力的過程。”他微笑地看著大廳中央的方向,在那裏,蘇珊依舊跟剛才的那個男人熱切交談。

我終於無法再忍耐下去:“趙先生,看來你的情史應該挺悲催的啊。”

他有點意外地回過頭來看我。

“不然的話,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狗屁不通的廢話呢?”我笑了一聲說,“老實說,我來參加這個聯誼單純是為了拓展一下人際關係,然後順便找個假男友帶回家過年。雖然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結婚,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不管再過多久,我對你這種人也是半點興趣都沒有。因為,比起一個人孤獨終老,我還是覺得跟你這種人委曲求全地過一輩子比較痛苦。”

他挑了挑眉,沒說什麼。

“不好意思先告辭了,再跟你多待五分鍾我就想****了。”我端起自己的酒杯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