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因為這件事去質問楊康——在事實上,我的確已經並且正在享受著他那些不光彩的贈予,再將自己扮成一副白璧無瑕的模樣,就有些虛偽和做作了。當然,我也沒有跟他和好。淩嘉的那些話並未讓我心中的痛苦和恥辱消減多少,我反而愈加地茫然和猶疑了起來。我終於發現,我遠未抓住自己的人生,我曾以為自己看見的那個未來也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倒影。我甚至開始懷疑我和楊康的這段感情,因為我看不見也想不出它的終點在哪裏,或者前方是不是真的有一個終點在那裏。

楊康也沒有主動跟我和解。他對於我依舊冰冷的態度雖然覺得惱火,卻又不能因此問我為什麼明明已經知道了那晚的真相卻還是不肯原諒他,因為他要假裝自己並沒有偷偷地跟淩嘉做過任何交易。這還真是一個可笑的悖論。

我們就這樣一直冷戰到了12月的最後一天。31號中午,他終於來到了我的公寓。他依舊像上次那樣抱著貝利先生站在門外,手裏還拿著一個精巧的紅色小盒子,可他臉上的神情卻是冷淡的,聲音裏也帶著一股隱隱的怒氣:“馬上就是新年了,你是準備跟我吵一整年嗎?”

我沒做聲,回到沙發那邊坐下。他將貝利先生放在地上,走過來說:“別再這麼鬧下去了好嗎?晚上跟我去參加家庭聚會。”

我愣了一下,問說:“為什麼?”

“你不就還在因為之前那件事鬧別扭嗎?我帶你去見我的家人總行了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輕笑說:“所以,這就是你這麼多天來得出來的結論?你認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走進你的家族?”

他擰起眉頭看著我:“你別總這麼斷章取義行嗎?整天說我不想跟你安定下來,等到我跟你一起養了貓、訂了雜誌、報了情侶健身班、帶你去見家人了,你又在這裏臆測我的想法。所以我怎麼做都是錯的是嗎?”

“問題是你真的想帶我去見你的家人嗎?”我把遙控器扔在沙發上,站起身來說,“其實你隻是煩透了這些爭吵,所以才想用這種方法把所有的問題一了百了吧?”

他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我卻沒有適時地閉嘴:“還有養貓也是,你真的想養貓嗎?你甚至都不喜歡貓。你連一句‘我愛你’都不敢說,還說什麼想跟我安定下來?”所以,我話音剛落,他就猛地將手裏的那個紅盒子摔在了地上:

“顧小曼你到底還想怎樣!”

盒子“啪”的一聲在地板上裂開了,一條纖細精致的項鏈從盒子裏的藍絲絨襯裏上滑了出來。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他一臉煩躁地抓著頭發背過了身去。接下來的幾分鍾裏,我們沒有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背對著我低低地說了句:“下午五點,我來接你。”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便徑直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