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所以才讓我這個不明所以的新人來接手這個爛攤子嗎?
“他們幾個家裏都有權有勢,就算他們鬧出再大的事學校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他又說,“所以,老師也請再忍耐一下吧,反正課程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看著他,俄頃說:“你們現在一味地忍耐和沉默,如果有一天被欺負的是你們呢?”
四月很快結束,夏安依舊同顏良相安無事。一個周六,他突然請我和夏安去喝咖啡,說是為了感謝夏安的上次的幫忙——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把我也叫來了。他女朋友倒沒有來,隻托顏良給夏安帶了一件禮物。那是一個寫著“哥喝的不是水,是寂寞”的白瓷杯子,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滑稽。
顏良說:“小蓉一直挺潮的。這款杯子現在可火了,她好不容易才入手了兩隻,特地幫你留了這隻。”
夏安說:“多謝她想著我。”
回去的路上,她端著那個杯子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笑了笑說:“我看起來像是個喜歡這種網絡段子的蠢貨嗎?從前有人送了我一頂安全套形狀的帽子,我以為那就是我收過的最蠢的禮物了。看來好像不是。”
我們在地鐵站口遇見了一個乞討的老人,夏安從錢包裏拿出十塊錢,連同那個杯子一起扔進了他麵前的箱子裏。
我和司宇同樣再沒有發生任何衝突。
某天午休時,我陰差陽錯地撞見他在9樓的樓道裏跟一個女生接吻。當時我隻看了他們一眼便迅速地轉身走開,不想他卻在身後喊了一句:“老師,你不會又想去告狀吧?”
“完全沒這個興趣,你愛幹嘛幹嘛。”我頭也沒回地說。
“老師如果一開始就是這種態度,不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了嗎?”他在我身後笑道,“跟我做個約定吧,老師?”
我停下腳步冷眼看著他。
“老師以後不要再管我了,你不嫌煩我都覺得煩了。你要是別再找我麻煩的話,我自然也不會找你麻煩。反正老師你來這裏教英文就是為了賺錢不是嗎?我也不過是被爸媽逼著過來做做樣子而已。你說我們有必要給彼此添堵嗎?”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想了想說:“說的也是,就這麼著吧。”說完之後我便匆匆推門離開了那裏。我沒有覺得憤怒或者恥辱,因為我突然覺得,向寧說的並沒有錯,像其他人一樣保持沉默或許是解決這件事的最方便的方式。
我來到教室時,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講台下隻坐了寥寥的幾個人。我放下電腦走出教室,不想隻在走廊裏站了幾秒,蘇格便向我走了過來。
“顧老師,跟你說件事。”
我有點意外地回過頭去:“什麼事?”
“真沒想到老師居然會跟學生做那種丟人的交易。”她稚嫩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不知道校長知道了會怎麼想啊。”
我愣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問說:“你想幹什麼?”
“如果你敢跟我媽說讓我轉班,那我就把剛剛那件事告訴校長。現在丟掉這份工作的話,你會覺得很困擾吧?”她把雙手背在身後望著我說。她眼中是一種與年齡毫不相稱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