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薇臉色一變:“研究所內噴灑過特種殺蟲劑,這些東西根本不敢接近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起未遂的謀殺案,對準的目標也許是我、也許是她、也許是我們倆。

我把窗簾全部拉開,讓大把大把的陽光照射進來,掃淨房間裏的壓抑氣氛。

那隻毒蠍已經進了廢紙簍,我盯著刀刃上那一抹乳白色的水漬,不得不麵對這樣一個問題:“企圖殺人者的目的何在?我和希薇究竟有哪一步踩中了對方的尾巴,才招致了這次謀殺?”

希薇打開飛利浦的不鏽鋼咖啡壺,很快,褐色的咖啡開始沸騰起來,發出一陣陣巴西咖啡豆的濃香。

她拿了兩個鑲著銀邊的咖啡杯走向門邊的水池,剛剛擰開水龍頭,門便被人敲響了。

我的神經已經高度敏感戒備,在她伸手開門的刹那,右腕繃緊,做好了隨時都能將小刀彈射出去的準備。

美國軍事學院的反襲擊專家們曾經有這樣一個研究結論:某些經過縝密謀劃的刺殺行動,總會遵循“一二三、齊步走”的調子,一出手就會自然而然地分成三套計劃,主力失手後,馬上會有第二波、第三波進攻,並且進攻手段越來越強悍犀利。

時至今日,大多數專家都能明智地承認,在很多天才殺手麵前,所有的防範措施都不是萬無一失的。所以,要想成功地從殺手劍下逃生,唯一的方法就是隨時都準備迎接死亡的挑戰。

“小姐,您的報紙。”門外是個戴著棒球帽的年輕男人,鼻梁上架著一副很淺的茶色眼鏡。

“嗯?平日不都是拉雅送報紙嗎?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希薇很聰明地隻開了半邊門,自己的身子也隱藏在門後。

“拉雅病了。”對方把手裏托著的一份報紙稍稍抬高,語氣有些不耐煩。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目光正掠過希薇的頭頂,向我這邊掃過來。那是一種冷酷深邃的眼神,我曾在上千張狙擊手的訓練圖片中看到過,隻有在扣動扳機射殺目標的瞬間,才會出現在他們的眼睛裏。

他的唇角帶著淡淡的嘲笑,下巴正在傲然揚起,而後左臂一揚,那份《開羅日報》嘩啦一聲飛起來,丟向希薇。

我的小刀射出之前,不必看也能猜到對方右手裏握著一柄手槍,並且是已經旋上*的。小刀的第一落點是門框上的金屬防盜扣,火花飛濺中發出“錚”的一聲脆響,然後反射擊中目標。

希薇閃身的動作是在對方手槍落地後才完成的,小刀準確無誤地切中了對方右腕脈門,一道燦爛的血箭激射出來,在木地板上噴成了一棵古怪的聖誕樹。

對方反應極快,反手帶上門,飛速逃走。

我衝過去,拉開房門,俯低身子撲向走廊,隨即有兩發子彈呼嘯著掠過我的頭頂,打中了走廊盡頭的窗子,兩塊麵積巨大的玻璃同時碎裂,稀裏嘩啦地跌落下來。

幸好,那殺手並不擅於左手開槍,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我還沒來得及擦去刀刃上沾染的蠍子毒液,現在隻能祈禱他會明智地逃向醫院求救,而不是自己胡亂包紮。地上的血跡斑斑點點地向前延伸著,相信在五分鍾內得不到妥善包紮的話,他會先因失血過多而昏厥過去,然後死於蠍毒之下。

我撿起小刀,回到房間裏。

這種情況勢必會驚動警局,混亂一團的現場交給他們去處理就好了。

“陳先生,謝謝你救了我。”希薇驚魂稍定,苦笑著向我道謝。

我在水池裏反複衝洗著小刀,然後用紙巾擦拭幹淨,重新放回褲袋裏,若有所思地笑著:“不一定是救你,或許是自救也未可知。”

希薇隻是普通的研究人員,應該不會跟黑道人馬產生糾紛,反倒是我,一直追查冷馨失蹤事件,最容易碰到對方的痛處,才會遭到襲擊。

“不管他們什麼來意,我已經撥打了報警電話,相信很快警車就會趕來。”她回到辦公桌前,先關掉了咖啡壺,然後在轉椅上坐定,緩緩地挨個鎖閉了自己的抽屜,再次苦笑著,“今天的心情都被搞亂了,我想自己最好能回家休息一下,頭和眼睛都好痛。”

現在,她的右眼框已然變得瘀紫,隻怕沒有兩三周的時間恢複不過來。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弄成這樣,肯定得戴大墨鏡出門了。

“希薇小姐,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歉意,這樣,我有個朋友是雷朋眼鏡公司的開羅總代理商,請給我機會贖罪,帶你去他那邊挑幾副眼鏡可好?”

我走向她,真心誠意地要為剛才的事做些彌補。

希薇搖頭:“不必了陳先生,你的事那麼多,而且那麼急,不要再為我分心。眼鏡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沒必要勞師動眾。”

她鎖好了全部抽屜,緩緩地起身,拿起桌子上那個精致的黑皮手袋,向後推開轉椅——玻璃窗上驀的閃過一個炫目的光圈,刹那間刺痛了我的眼睛。根本來不及解釋什麼,我身子前衝,右手抓住她的左肩,用力一扯,兩個人同時跌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啪”的一聲響,辦公桌上的一隻水杯炸裂開來,水花四射。

“啪、啪”連續兩聲過後,兩顆鋼芯子彈差之毫厘地射中了她的腳跟位置。我抱著她在地板上連續打了幾個滾,伏在陽光照不到的長桌旁邊角落裏。

穿透力一流的鋼芯子彈僅僅在玻璃窗上留下了三個詭異的圓孔,我對著她的耳朵低聲微笑著:“現在,我開始相信對方的目標是你了,你認為呢?”

她埋頭在我懷裏,雙臂緊緊地抓住我的衣領,纖細的身子不住顫抖著,像一隻被嚇壞了的小鳥。

我無法確定狙擊手是否已經放棄離去,隻能繼續匿伏著。此刻,我感覺希薇的心跳變得分外急促,身子也緊貼住我,不敢有絲毫的分離。

“別擔心,狙擊手的位置至少在四百米之外,缺乏良好的瞄準視線,他是不會再次開槍的。你看,咱們躲在這裏,根本無須擔心,是不是?別怕、別怕……”我輕拍著她的肩,鼻子裏再次聞到薰衣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