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佛正在啃一根生煎羊排,啪的一聲擲回盤子:“司空,我早說過,鷹雖然是人中龍鳳,但古人說的一點不錯,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

他傲然站起來,抽出兩三張紙巾胡亂地抹了抹嘴,表情變得非常嚴肅。

長期的熬夜與營養不良造成了他眼皮浮腫、臉色蠟黃的病態,身體也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看上去單薄纖弱。這一點,司空摘星與他是完全相同的。唯一不同點,是司空摘星要比他高出幾厘米,嘴唇上的茸毛也稍微濃密一些。

“錯,鷹是人中龍鳳,就不可能是燕雀。如果把他比做龍鳳,我們呢?豈不是龍中龍、鳳中鳳?佛爺,你就愛胡亂打比方,這可不好。”司空摘星也站起來,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酒嗝,晃晃蕩蕩地走到客廳裏來。

“鷹,我知道你又在心裏腹誹我們,這一次‘黃金之海’的消息,絕對是真的,千真萬確,因為我破解了黎天的絕密備忘錄。他到過‘黃金之海’,親手觸摸過那些堆積如山的金塊,我們隻須按照他所說的路線圖深入沙漠,就能毫無意外地找到那地方。”

兩個人交替說著,不給我任何插嘴的機會。

我皺著眉聽他們毫無邏輯性地說著,籠統地感覺那又是一個“藏寶圖故事”的翻版,但“黎天”這個名字吸引了我。略一思索後,我陡然舉手,打斷蔡小佛的滔滔不絕:“佛爺,你說的‘黎天’,可是一個代號‘掃雪工’的人?”

蔡小佛一怔:“對,鷹,你知道他?”

司空摘星驀然大笑:“佛爺,你腦子進水了嗎?也不想想鷹以前是在什麼部門工作的,他認識的人比你吃過的米都多,難道連大名鼎鼎的‘掃雪工’都不知道?”

他每次大笑的時候,小眼睛和單眼皮都會縮成兩條月牙形弧線,陷入暫時的“閉眼失明”狀態,鼻梁上的細小雀斑更是急遽地聚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幅形勢古怪的小型地圖。

蔡小佛不悅地瞪圓了小眼睛:“照你所說,美國總統得認識所有的選民?海豹突擊隊的管理者要認識所有的隊員?或者你是小偷,就得認識天下所有的小偷?”

他最喜歡扯東扯西,不著正題,屬於無理也要賴三分的角色。在他的生命當中,唯一清醒的時候就是坐在電腦前的那段時間。

我提高了聲音:“喂,你們兩個老實坐好,把事件經過詳細講一遍,誰講得好有獎勵!”

時間流逝得很快,沒幾個小時就到天亮了,我可不想跟他們夾纏不清地囉嗦下去。

蔡小佛又是一聲怪笑:“鷹?你能提供什麼獎勵?我們發現的可是‘黃金之海’啊,地球上最大、最神秘的寶藏,比起‘沙漠之狐’隆美爾的寶藏、希特勒的藏金、薩達姆的遺產等等都要多。我想不出,你還能拿出什麼令我動心的東西?”

我伸出右手食指:“一套令你擊鍵速度提高十倍的點穴手法,如何?”

蔡小佛的目光定在我的指尖上,像是貪嘴的猴子看到了一捧熱騰騰的糖炒栗子一般,隔了幾秒鍾,才用夢遊一樣的聲音說:“提高……十倍?可能嗎?可能嗎?”

對於一個超級黑客而言,當腦力發展到極限時,擊鍵速度是無論如何跟不上思想變化的,所以提高擊鍵速度幾乎是他們的終極追求。

司空摘星大笑:“鷹說過的話,什麼時候食言過。這個機會,我讓給你,但是,剛剛咱們見過的凱琳得歸我,怎麼樣?”

蔡小佛眼珠都不眨一下地回答:“好好,隨便什麼凱琳、羅蓮、芬迪統統歸你,我隻要那套武功……”

聽那些名字,應該就是**夜總會裏的舞女,我對別人的私生活無權置喙,但卻真心希望兩個擁有超能力的天才年輕人脫離情欲的誘惑,回到正道上來。

“鷹,事情是從我近期破解‘五十一號’地區的中級軍官私人電腦開始的。之所以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是為了尋找兩位年輕女黑客的資料——”

隻說了這幾句,司空摘星猛的“哼”了一聲,作勢要開口。

我及時阻止他,示意蔡小佛繼續往下說。

“那兩個女孩子來自龍堂,長期以來對‘五十一號’地區進行資料係統刺探活動,所以我懷疑她們的行蹤早就引起了對方注意,但其危害性還沒到達需要火速上報的一級警告。這種情況,往往可以在中層監控官員的電腦裏查到灰名單。結果,我在‘掃雪工’的私密檔案裏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隱藏文件,僅僅有一個日期編號,再沒有任何其它特征。通常這種形式的東西,裏麵會放著銀行密碼之類的數字資料,但這一次,我用普通的解密詞典竟然連續碰壁,無法打開它。”

蔡小佛敘述到這些專業的工作過程時,臉上浮現出暢快的微笑,如沐春風。

他提到了“龍堂”這個名字,那是華人世界裏最強大的黑道團體,從中國上海“青幫”解體之後的六十年裏,始終占據著八方勢力龍頭老大的地位。龍堂的力量,上達政黨內閣、華府高層,下達九流三教、長街短巷,甚至可以說,隻要有華人的城市,就會有龍堂的觸須存在。

我不禁又一次為蔡小佛擔心起來,跟龍堂過不去,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哼哼,那兩個人,不是黑客,而是殺手。我看你是被她們的美貌迷住了,佛爺,清醒點,她們是殺手!女殺手!”司空摘星終於忍不住,低聲吼叫出來。

“對,她們是殺手,但卻是漂亮無比的殺手。司空,你想想,假如咱們先得到黃金之海,再把這兩個美女攏絡在身邊,人財雙收,豈不就是最完美的人生境界?”蔡小佛極力為自己辯解,瞪圓眼睛向著司空摘星。

“你別忘了老祖宗的一句話,色字頭上一把刀——”

“哈哈,司空,你想想另外一句話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是不是?還記得你上次在日本富士山黑龍山莊偷到的‘廂根櫻花之刀’嗎?日本典籍上說,被那柄刀殺死的人在死亡的刹那眼前會出現舉世無雙的美女,並且會袒胸露乳端坐在繽紛落花之中。其實我想男人的一生,能以那樣的結局離開人間,未免不是一種銷魂蕩魄的極樂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