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希幕一個踉蹌,梁呈一把將她抱在懷裏。“沒事,別怕。”她的頭就靠在他的胸膛上,她頭發上的味道在他的鼻息裏肆意彌漫著,他有些走神。“
這是第一次,希幕感受了一個人的體溫,那麼結實有力的臂彎,他的呼吸溫熱地從頭頂傳來,讓她忍不住推開了他。“我累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那我們去旁邊。”梁呈扶著她的手,挪到旁邊的卡座。
“老樣子?”服務生走過來跟梁呈打招呼,很熟的樣子。
“嗯,再加一罐可樂吧,我今天帶了朋友。”
“女朋友?”服務生笑著看了一眼梁呈身邊的希幕。
“不是不是,朋友。”
希幕站在一旁沒有說話,隻是朝那服務生點了點頭。
“你是他第一個帶來這裏的人!”服務生朝希幕一臉神秘地說。
希幕隻是尷尬卻不失禮貌地笑了笑。
“你別逗她了。”
服務生轉身走了,過了一會又給他們送上梁呈點的東西。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哦!”
“下周打球!”
“好的。”
“那你去忙吧。”服務生轉身離開。
“感覺這裏怎麼樣?還不錯吧?”梁呈問希幕。
“嗯。”希幕點點頭。
“心情好些了嗎?”
也許是因為燈光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臉,也許是周圍太過嘈雜,她竟然放下了心中的防備,她覺得這樣的地方很安全,沒有人會看穿她的心事。
“嗯,好多了。謝謝你。梁呈。”
“不要謝我,幕幕,你能陪我來,我真的很高興的。”
“你經常來嗎?”
“偶爾吧,心情不好的時候。”
“心情不好的時候才來嗎?”
“你不覺得這裏很好嗎?人們都在瘋狂地滑冰,沒有人會關注到你,無論你什麼表情,就算哭也不會與人看見的。”
“是啊,我也喜歡這裏。”
“你這裏會疼嗎?”梁呈指了一下希幕的臉。
“不會了,沒事,就是很小的傷口,過兩天就好了。”
“你真的和別的女生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希幕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個男生居然會覺得她和別人不一樣。
“女生不都很在乎自己的外表的嗎?你居然會不在意,傷口誒,怎麼會不疼,幕幕,你真的很堅強,比我想象的要堅強。”
“不堅強的話,還能怎麼樣呢?”
梁呈被她突如其來冰冷的語氣嚇到,沒有說話。
“我隻有我自己啊。”希幕喃喃自語。
梁呈打開了聽裝啤酒的拉環,他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希幕,所以還需要借助酒精的作用,希幕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製止他,“這罐可以給我嗎?”
“你也要啤酒?”梁呈驚訝地看著她。
“嗯,把我的可樂換了吧!”
“阿剛,再來兩聽啤酒!”
希幕第一次喝啤酒,第一口隻感受到苦澀,根本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她緊皺了一下眉頭,梁呈看出了她的心事,笑著說:“第一次喝吧,會覺得苦,可是時間一久,你會愛上它的,那是一種耐人尋味的味道!”
希幕又連續喝了幾口,她的味蕾還是敏感的,雖然一直有一種酸澀感,慢慢的有一種麥香縈繞在唇齒間,回味之後才能嚐出一絲甜蜜,淡淡的甜,但也不肯給得更多了。
沒過多久,一罐已經見底,臉蛋上泛著紅暈。伸手又去拿了一罐打開,痛飲起來。
梁呈剛要阻止她,卻似乎被她看出了自己的意思,“不要阻止我,就讓我痛快一次吧!”
梁呈看著她,才18歲的年紀,一臉的愁雲慘淡和悲傷,她到底經曆過什麼樣的事情?
“梁呈,你說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他不喜歡你的話,你要怎麼辦?”
“嗯......”梁呈被她問得一時語塞。
“你嚐過被人拋棄的滋味嗎?被全世界拋棄的那種滋味?”
梁呈看著她,臉蛋通紅,眼神迷離,眼簾一抬一抬的,腦袋有些晃,於是便沒有說話,他知道她大概已經開始進入了自言自語的階段,她需要的隻是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我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才會沒有朋友,再生也不喜歡我,我父母也不喜歡我。”
希幕用憂鬱的眼神,望著梁呈,仿佛他隻是一麵鏡子,她隻是在對自己傾吐心事。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裏,梁呈經曆了希幕的童年,那段埋在時光裏腐爛的往事被一層層剝離,隻露出一堆麵目可憎的白骨和一顆*,敏感,滿目瘡痍,千瘡百孔卻仍舊無比堅強的心。
希幕有一個比她小五歲的弟弟,因為這個弟弟,她吃了不少苦頭,挨了不少打。
她小的時候,家裏很窮,養了一群鴨子,有一次柵欄壞了,需要重新翻修,倒在地上的柵欄就像破除的牢籠,鴨群都簇擁著往外跑,她爸爸便讓她看著那群鴨子,以免它們遊到河裏去,因為到了河裏是很難再趕上岸的。她拿著長長的棍子,驅趕著鴨群,一直百無聊賴地趕著,直到一個小夥伴喊她,她看著鴨群離河塘已經很遠了,就想著去玩一會再回來,應該也沒事。
可是回來的時候,鴨子都在水裏歡快地撲騰著,她的爸爸劈頭蓋臉地把她打了一頓,她隻記得特別特別疼。回到家裏,媽媽看到她臉上身上的瘀痕,不但沒有心疼,也咒罵她,說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養她也是白養的。那一年她才6歲。
後來弟弟會走路了,就一直跟著她,麻煩的事情也接二連三地來。弟弟頑皮不小心把一杯剛倒滿的熱水打翻在身上,皮膚瞬間就被燙的通紅,他站在那裏一直號啕大哭,那一次,是男女混合雙打,她被打得跪地求饒,她的爸媽一點都沒有心疼,隻是狠狠地對她說,如果以後不照看好弟弟,他們就不要她了。
有一次她和弟弟兩個人一起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弟弟自己沒有坐穩,就滾了下去,姥爺出來看到了,什麼都沒有說,就推她滾下台階,然後抱起弟弟,就衝她吼,“你怎麼看弟弟的!”因為姥爺推的用力,她滾進了門前一塊積水的地方,身上都被浸濕了。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棉襖濕漉漉的,她不敢回家,怕她爸媽看見了又要打她,所以她就一直躲在後門口,冷風吹得她直打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