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隻是中了若幹五元十元的小獎,隻收回了不到五分之一的成分,生生賠了一千多元錢。

男人盡管極力隱忍,臉上帶著強撐的笑意,大聲的說著,“還行,總算還沒全都打水漂”之類的話,但是那黯淡下來的目光和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失望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因他出手的大方,而圍在他身邊看熱鬧的新老彩民們紛紛出言安慰著,議論著。

彩票站的老板也附和著,勸慰著。

安然在隨身的小筆記本上畫了個統計的表格,每天拿出一小時,對彩票站的營業情況做出統計,並對購彩者的類型做出分析。

這樣記錄著,分析著,她不由得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個職場故事。

一個島上有一座有待開發的金礦,無數的淘金者都做著美麗的淘金夢,渡海而去。

卻有一個聰明人,沒有隨著洶湧的人潮加入殘酷的競爭,而隻是花了點小錢在海上做起了擺渡的生意。

然而,每一個人淘金者想要過海淘金,卻必須借助他的渡船。

淘金的人越多,擺渡人掙的錢都越多。

與未來不確定,也許馬上就要坐擁金山金海,卻也很可以在下一刻失去性命的淘金者相比,這個擺渡人雖得不到金山金海,卻也財源滾滾,獲利穩定。

更何況,此時的彩票銷售還隻是開始,雖說慢慢的彩票站越開越多,競爭也越來越激烈,市場趨於飽和,其中的利潤空間自然也就越來越稀薄。

不過,起碼最近的幾年還是可以小賺一筆。

而且,就算到了十幾年後,想靠開彩票站發財是不太可能,但是,靠它安穩度日,小有盈餘,卻並不費力。

安然思前想後,怎麼想怎麼覺得開彩票站的營生適合自己的父母。

投入少。

在安然看來,商業街上的這處彩票站的位置並不算是很好。

要知道,彩票站選在繁華些的位置固然是好,但是更重要的還是要看其客源是否充足。

商業街上來往的客流雖然很多。

但是真正的客戶主要不是來這裏逛街購物的人,而是長期堅持購彩的老彩民。

老彩民更樂意選在住所附近的彩票站來投注,方便,快捷,便於查看中獎信息,也便於與彩友們交流各種經驗和信息。

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把去彩票站投注聊天當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就像有些人喜歡泡茶館,有些人喜歡呆在麻將社,這些老彩民們就喜歡泡在彩票站裏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對著牆上的走勢圖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編織著自己的發財夢。

所以,她更傾向在老舊一些的居民聚居區附近租個臨街的門麵,也不用太大,能夠放幾張桌椅就成。

除了桌椅,再添置一台配置低端的電腦打彩票號就可以了。

不用裝修,不要購置設備,成本低。

不需要技術。

這一項對安國慶和李彩鳳夫妻來說,尤為重要,隻需要學習一點基本的電腦操作,甚至比他們平時在工廠的工作還要簡單得多。

也不需要舌燦蓮花,連忽悠再騙。

不需要跟各個主管部分打那些糾結不清的交道。

正常經營,厚道做人再適合他們不過了,又輕鬆隨意,再也不要用過去那樣犧牲節假日,犧牲正常的作息時間,總是倒班,吃飯睡覺都沒個正常的時間。

選定了出路和目標,自從重生以來就一直沉沉的壓在安然心頭的大石終於被移除,整個人都好像一下子輕飄得快要飛了起來。

以至於她一邊接著寫對彩票站的考察報告,各種統計數據,各種問題的解決辦法……一邊想在自己的身上拴上一根繩,以免自己的輕快的像個氫汽球一樣飛上天空。

雖然這樣,她卻還沒有跟父母直接提出建議的打算。

據說廠子的領導班子每天都在開會,大會,小會,沒完沒了,已經連續開了一個來月,卻仍沒有一個人準確的消息。

大家聽到的各種小道消息也是一變再變。

隨著時間的拉長,人們的心情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慢慢的平複下來,又開始隱隱的抱著些僥幸心理,想著也許這次的問題沒有像傳說的那樣嚴重,也許就這麼拖著拖著,問題就得到了解決,畢竟國家不能放手讓這麼大的老牌廠子就這麼稀裏糊塗的走下去。

雖然每天上班還是沒有活可幹,工資也不再全部發放,部分的拖欠著,但是大家心裏也還是希望得過且得的對付下去。

安然知道父母的這種心理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徹底的改變的,讓他們離開工作了多半輩子的工廠,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難。